铭器“七星”中的七团火焰,就是士官长的残机。此刻,不玩游戏的审判者犯了一个低级且致命的错误——残机为0,意味着失去了重来的机会,却不代表游戏结束。屏幕上跳跃着的小人,才是操作者最后的机会!
黑洞形成之初,士官长就已逃离,只是被削去了大半个身子,因而耗尽了七星灯内最后一团灵火。
趁着审判者放松警惕之时,他鬼魅般出现在其身前;禁魔场地的影响还未完全退去,审判者手中也并无可以抵挡的道具,这刺向胸口的一刀,是无解的。
人造器官迅速收敛伤口,同时释放大量激素,让审判者还有最后挣扎一下的能力。这是来自伊斯塔莉的独特赠礼,审判者抓住了机会,十字星芒在士官长脖颈上显现。
“你,死期已至!”
奋力拔出刺入胸口的短剑,反手“告死者”切开星芒,强弩之末的二人同时开始飚血!
踉跄着颓坐在巨石上,审判者感到生命力正在快速地从自己体内流逝。自打成为审判者之后,他就未尝一败,伤得这么重的情况更是从未有之。
【士官长,我记住了……呃!】
意想不到的变数再次出现。被斩中要害的士官长没有倒下,他的身体成一个诡异的角度扭了扭,竟又回转过来,一剑再次刺中审判者胸口!
“告死者”标记的死兆星,只要被这把武器击中,被标记者的灵魂就会被当场击碎。哪怕只是擦破点皮,他也是万不可能救回来的,专精肉身重构的色欲碰上都是一击必死,这也是这把铭器在对付生物时恐怖的地方。
然而士官长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竟然无视了告死者的效果,又回敬给审判者重重一击!
刀柄拧动,人造心肺受损极其严重,随时都可能停摆。审判者用尽最后的力气,紧紧攥住士官长的手腕,血红的双眼瞪着对方的眼睛:
“禁咒·转魂!”
他的灵魂被飞速的复制了一遍,又借着强大的精神力直接灌入士官长的脑海!
这个法术,审判者只看“贤者之杖”中的一位顶尖织梦师秘密演示过一遍,法术本身也还只是个雏形。
他在一瞬间,凭着记忆将该法术复现了出来。理论上如果运用得当的话,施法者的灵魂将代替受害者的灵魂操纵躯体一段时间,当然前提是施法者的灵魂足够强韧,能压制住原生灵魂。
而原生灵魂在原生躯壳之内,是可以获得数百倍的强化的。所以连这个法术的发明者都承认,它可能只适合拿来虐菜。
很显然士官长不是这盘菜。
原本审判者已经做好准备和士官长恶斗一番了。自己肉身的伤势在人造器官上,治愈术无法处理,只能寄希望于夺舍士官长,然后用他裤裆里茫茫多的妙妙工具(铭器)想想办法。
但进入士官长的精神世界后审判者才发现,这里根本找不到称得上“灵魂”的存在,有的只是一些意识残片,过往的记忆、强烈的情感、以及……燃烧的斗志。
无数的碎片雪花一样纷纷扬扬落下,其中不乏赵静聆的身影。
【不可能,灵魂被告死者碎成这样了,现在他最好也应该是一个植物人,在脑内走马灯中过完一生,为什么还能站起来捅我一刀?!他凭什么,这怪物到底凭什么啊!!】
直面过无数诡异强敌的审判者,此时竟也有些崩溃失控。
直到一丝异样的力量波动被他捕捉到。
顺着那波动探查而去,审判者发现了一条完整的脉络,遍布士官长的全身,如同血管一般。
【铭器·戒魂,操纵尸体的锁链,教会的档案里有记载,没想到会在这里。他真的已经死了,只是残存的斗志用这铭器操纵着自己的尸体,继续和我战斗。】
审判者想想出“手”,在这个空间里他便有了手的形态。落下的记忆残片在他的掌心化开,赵静聆的笑颜逐渐模糊。
【这次,真的是我输了。】
————————————————
同一时间,东主控室,数据空间内。
Nova的形象消失了一会。伊斯塔莉绞尽脑汁,总算是把娜塔莉四散的数据给拼了回去,让她又恢复了稳定的人形。
娜塔莉像一个高烧的病人,口中低声呻.吟着波勒斯·库马尔的名字。
伊斯塔莉听得心烦,嘴一撇,没好气地说:“别念了,那个男人不值得。”
娜塔莉睁开双眼,茫然地看着眼前流动的字符串,喃喃道:“为什么?”
“为什么救你?随手就做了,反正我在这里也没事可做,说不定你还能告诉我更多情报。”
“为什么说不值得?”
“……”
伊斯塔莉在心中狠狠骂了一句“恋爱脑”:“他都这样对你了你还向着他?要不是我你的数据都要重置了!”
“他……陪我聊天,教我知识,还给我推荐了好多好多有意思的书……他是库马尔的家主,蒙受月神的赐福,而我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图书管理员,连朋友都没有……”
“你自我PUA有一手的。”伊斯塔莉捂脸,“所以呢?他对你做了什么你都不记得了吗?”
“他对我,一直很好呀……”娜塔莉回忆着,竟然还露出一丝幸福的微笑?!
自卑又内向的小姑娘,波勒斯靠自己的身份可太好钓了。只要展露一点点的好意,对娜塔莉来说都像神明的眷顾一样。
这种不平等的感情注定是没有好结果的。
“别傻了,你还记得你是什么时候怎么到这里的吗?”
娜塔莉露出疑惑的神情,坐起来说:“我一直都在这里当图书管理员……?”
“不对!这里是个该死的数据库,一本书都没有!你是个被那混蛋变成数据的活人,但你的一部分自我都被夺走了,你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
“胡,胡说!”娜塔莉开始慌张起来,试图双手抱头,数据化的手却穿过了她自己的身体,“我知道自己是谁,我叫,我的名字是……”
混乱的回忆涌入娜塔莉的脑海。
自己躲在暗处憧憬家主的样子;
家主第一次和自己说话的样子;
二人读书谈天,“约会”的样子;
以及最后所能忆起的,波勒斯半夜敲响自己的房门,兴冲冲地说:
“我的研究项目,‘灵魂的数据化导入及分割’有了重大进展,现在是关键时刻,你能帮我个忙吗?”
见娜塔莉陷入自我怀疑,伊斯塔莉叹息道:“很不幸,事实就是这样。波勒斯诱骗了你,把你变成了他的试验品。而且,按照老祖宗的尿性,你肯定不是第一个,只是恰好是成功的那个罢了。”
“他摧毁了你的肉身,抽取你的灵魂做成数据,还劈成两半,一半塞进时隙守卫初号机里替他看家,另一半丢进数据库补充算力。一个男人要是真的在乎你,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损害自己去保护他的试验场,更不会明明有能力却几十年不联系你一次。”
“不是的,一定不是这样,波勒斯大人,他一定是在乎我的……”
如果数据会哭泣,娜塔莉此时一定泪流满面了吧。
几千年的默默守望,结局竟是如此的绝望。娜塔莉的事迹,已经可以去评选塔都史上最大怨种了。
伊斯塔莉象征性地拍了拍娜塔莉的肩膀,她的手无法真实地触到对方,但她坚信可以把温度传递过去:
“别伤心了,总会过去的。我以前也经历过心碎的时候,以为爱的人要永远离开了。那时我真的不敢回头,我怕一犹豫就再也没法下定决心。还好最后……”
她骄傲地看向仍在直播的屏幕,正看见士官长将短刀送进审判者的胸膛。
【警告,监测对象心肺功能下降,70%,50%,30%……】
“啊啊啊啊怎么会这样!住手,别,别伤害他!!”
一向冷静的伊斯塔露瞬间失去了理智,猴子一样上蹿下跳,试图去抓屏幕里的影像。
如果数据会哭泣,伊斯塔莉此时一定泪流满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