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里低着头轻柔地摩挲手中的木刀，他摇摇头：“不会，道歉。”
他已经不知说过多少次对不起，可他现在不想再说了。
他要用自己的方式夺回尊严。
“真是疯了，给脸不要脸。”
那个骑士不能不生气，他认为赫里什么都不是，怎敢当众驳他的面子。
赫里走到训练场中央，围观的骑士们骂骂咧咧但并没动作。
跟一个厨房的杂工打架算怎么回事，他们认为自己不可能输，但赢了也很丢脸。
有些远处的魔法使也围了过来，都想看赫里的热闹。
赫里像是个被围观的动物，这些人都在等着看他做出滑稽的表演。
“你还有我们呢。”
卢卡斯和米歇尔的声音在耳旁轻声响起，赫里甚至感觉到他们的手掌放在自己肩上。
“谢谢。”
嘴唇微阖，没有人看见他在说什么。
赫里抬起头，平静地直视这些人：“吃干饭的，没种的，活着，浪费空气的，说的，就是你们。”
骑士们不再笑，魔法使们也微微眯起眼。
那些坐着的或倚在树边的骑士纷纷站直身体，手已经按在腰间的武器上，他们是骄傲的暮夜骑士，虽然目前还是见习的学生，但也绝不允许受到无端的侮辱。
赫里挥了下木刀：“一个一个，来，”然后随手指向一人：“从你那儿，开始。”
“求之不得！”
被指到的虎背熊腰的骑士愤怒走来，额上暴起的青筋足以说明他现在的愤怒。
骑士拔出腰间的刀，由走变成跑：“臭小子我要让你为自己的话付出代价，放心这是未开锋的刀，但足以给你脸上留下道疤，这是我给你的惩罚！”
他挥刀朝赫里脸上砍去，他以为赫里会在最后一刻惊慌求饶，还特意收了点力。
但随着清脆一声，众人全都吃了一惊。
骑士手里的钢刀竟被振飞至天空，而他们连赫里的动作都没看清。
赫里的木刀转瞬之间砍在骑士脖子上，那骑士眼前一黑，强壮的身躯直直倒下，激起一片土灰。
临意识消散前，他看到了赫里居高临下漠然地直视前方，根本懒得看他一眼。
众骑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激烈的讨论声炸起。
“刚才那是什么情况，克里斯就这么倒下了？”
“这是什么刀法，速度竟然这么快！”
赫里冲众骑士比了个下拇指，好几个骑士愤怒地拿起武器冲过来，事关他们的名誉，绝不能让赫里再在这里放肆。
赫里提刀格挡，骑士们的动作在他眼里实在太慢，连魔人的十分之一都没够到。
他身上像是披了件披风，骑士们的武器砍不下去，稍一触碰就会被弹飞。
砰砰砰！
接连几声沉闷的声响，那些骑士或捂着手或抱着头躺在地上哀嚎。
已经不能用惊讶来形容围观者的表情了，那些骑士无一不是受过专业训练，无论从体格还是专业性来看，都要强于赫里，可到现在为止都没人能破的了赫里的防御。
他们不知道，自从三年前跟魔人战斗过后，赫里的反应速度得到了大幅提高，而这些见习骑士们也不像那些无所不用其极的混混，他们的招式太一板一眼，没有经过血的洗礼，充其量只是好看的表演操罢了。
赫里接连又打倒了五六个骑士，他真的准备要一个一个把他们打服。
“不用再自取其辱了，你们不是他的对手。”
莱昂纳德终于出声，他拦住一个气得满脸通红的骑士，慢慢朝赫里走去。
“他现在状态极佳，该我来跟他过过手了。”
他现在很兴奋，狂热的视线紧紧锁住赫里。
“我知道这些人根本不能让你使出全力，毕竟能被那位剃头匠鲁道夫传授他自创的披风刀法，足以证明你是万中无一的天才。”
莱昂纳德站定，拔出腰间长刀：“说起来我也是他的弟子，你是不是该叫我声师兄呢？”
赫里没有回应，他举起木刀正对对方。
“好吧，看来得先用实力说服你才行，”莱昂纳德微笑道：“让师弟学会尊师重道也是师兄的责任。”
他迈开一步，身体就像被拉紧的弓箭急速射出，他脚下踩踏的地方陷进去一个坑，奔跑带来的疾风带起飞溅的土石，砸得后面骑士满脸狼狈。
短短半秒钟他就冲到赫里面前，而赫里终于感受到危机，眼瞳睁地极大。
鲁道夫曾对他说过对敌的三个要点，第一，不要将视线从你的敌人身上移开。
他们的兵刃刚一接触，赫里的手就被震麻，来不及细想应对策略他果断挥舞木刀把形成披风的速度挥到极致。
对方的每一击都势大力沉，竟然隐隐赶上三年前那个魔人，而且砸在木刀上的力量还在不断变大。
赫里不敢有一丝松懈，只要身体挨上一下想必会瞬间骨裂。
他想起来鲁道夫说的第二点。
第二，遇上远强于你的敌人又逃不掉的话，那就从气势上压倒对方。
赫里感觉手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他那握了两年斧头的手竟然被慢慢磨出血，血溅在他的眼里，但他依然将眼睛睁到最大。
他慢慢向莱昂纳德走去，尽管这让他身上受了伤。
在外人看来，赫里就像是断了双臂，仅仅披着一件暗黄色的披风从容向莱昂纳德走去。
“他叫什么名字？”有个女魔法使兴奋地摇着同伴：“他是骑士吗，我一定要让他当我的随行骑士，太帅了！”
那些骑士呆呆地看着这一切，他们当中无论是谁都没能力在莱昂纳德手下撑过一分钟，可是那个食堂的杂工居然做到了！
两人已经对砍超过了五分钟！
已经醒过来的那个率先上场的骑士摸了摸脖子，呆呆道：“我服了，难怪他说我们是吃干饭的，我这两下子岂不是连干饭都吃不着。”
赫里的披风逐渐在变红，而莱昂纳德情况也没好到哪去，披头散发的模样跟个疯子似的。
可两人竟然在笑，那是兴奋的笑也是狂热的笑。
赫里自不必说，以前在跟鲁道夫训练剑术时就连手腕炸开他都不在意，他对别人很好，对自己很狠。
而莱昂纳德，则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对，就是你没错，三年前独自打败了魔人的人，果然就是你。
我的偶像！
赫里快要忍不住了，他迫不及待想要把自己自创的招式打在莱昂纳德身上，那是这刀法中唯一的变数，是出其不意的杀招。
可是，一个师傅教的破不了招啊。
他破不开莱昂纳德的防御，而他的木刀已被削去大半，眼看就不能用了。
“我很满足。”
莱昂纳德对他说：“可是你也快到极限了，这回先到这儿，好好下去休息吧。”
什么？
赫里心里的疑惑尚未完全生出，莱昂纳德的刀忽然偏离原先的方向，像条突然回头咬向猎物的毒蛇咬在他的腹部。
“咳！”
剧痛袭来，赫里跪在地上无法呼吸，腹部的疼痛是像是击穿了他的躯体，把气管从上到下摧毁。
他捂紧脖子，连一口气都喘不上来。
恍惚间他听到有人在叫他，好像是妹妹，好像是赛娜。
也好像，是丽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