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孤影只是一个幌子,他成功的引开了半数的魔族兵力,也让剩下的魔族人警戒起来,这本是不利于荆玟与秦何的潜入的,但谁叫魏子期在后方放了好大一场风,直接吹散了魔族人阵型,此刻他们在忙于保护好运输车上的物资不被狂风吹走,哪还有心思管其他的事。
魏子期看到有一个魔族人在人群中维持秩序,穿得样子似乎要比其他人整齐一些,想必那就是魔族运输队伍的最高指挥者了,那魏子期他们要抢得的东西,多半就在他身上。
此刻魏子期真想有个望远镜在手里,虽然不能像游戏里那样,对准敌人摁一下就能标记,队友打了还能加分,但魏子期还是打算以后回去就托人造一个出来。
荆玟也是这么想的,但他错估了对方的实力,魏子期远远望去,却一直不见荆玟他们发送得手的信号,不禁开始有些着急了起来。
该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吧?
猪队友极易导致团灭,但魏子期不那么想,起码她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信,所以她打算带着东西亲自去下面接应几人一趟。
刚刚的一阵狂风用去了魏子期五成的灵力,但因为距离过远的因素效果不是很好。本来以她逆天的恢复速度,这会就能恢复到九成左右,但大雪原里灵气稀薄,她也就堪堪只有七成左右的灵力,但她还是决心了要去那边试试看,谁知道魔族营地那边,荆玟又遇到了什么危险。
她相信关键时候还是得靠她出手,至少前后几次都是这样的。
狂风再起,这一次魏子期动了真格,压缩了唤风的范围,每一道的风都如同利刃,足以割伤人的皮肤,再从伤口渗入,渐渐将人撕扯开来。
魏子期连跑带跳,总算接近了魔族人的营地,却见几十个士兵将荆玟团团围在中间,无数的兵戈直指着荆玟的身体,就好像是鲨鱼的牙齿,立刻要将荆玟撕得粉碎。
只是荆玟以一敌众,却并不落下风,一手长槊点扎挑扫,如狼似虎,连连挡下敌人的进攻不说,还给魔族人带来了不少减员,放在哪都足以称得上是一员猛将。
只是再猛,双拳也难对四手,没有足量的军队提供续航,一个兵修怎么能跟体格强悍的魔族体修对抗?
“荆玟,看我这里!”一脚踢翻一个拿着武器冲上来的魔族民夫,这些尚未练过体的魔族人对于魏子期就好像是莆田人那般弱小,但她毕竟是个三阶修行者,“往我这里跑,小心风!”
荆玟一槊挑飞一人的武器,横扫挡下其他方向的进攻,伸手一刺便戳穿了一个魔族人的身体,他留神看了一眼身后,却看见魏子期拿着捡来的长矛与几个魔族人在搏斗。
“魏姑娘,你怎么来了!”
除了在北燕军那学到的一点基础外,魏子期从没学过任何正规的厮杀技巧,但力大砖飞,王八拳打得快,也能假装自己是在用佛山无影脚。
这是一件预备送上魔军战场的崭新兵器,矛尖被磨得光滑敞亮,似铁非石。
一刻都来不及讶异于魔族人还有冶炼金属的技术,魏子期抬手就是一矛。
哦豁,戳偏了。
矛尖从受害者的脖颈旁划过,顿时便拉出好长一条血痕,一刻也来不及为他默哀,魏子期连忙分神操纵起了围绕在她身边的狂风。
风将试图伤害到她的敌人尽数吹倒,也将某个倒霉蛋摁在地上,动弹不得。
魏子期抓起因为脱力而掉在地上的长矛,一戳便戳入了敌人的咽喉,弱点痛击,触发暴击效果,瞬间鲜血狂涌,染红了这一片饥渴的雪原。
杀死一个人形生物,没有什么可以值得喜悦的,魏子期取出袖子里的唤风宝扇,将它牢牢抓在手心里。
原本四周狂躁肆虐的风,瞬间为她所用。
魏子期抬起手,感受着狂风与灵力与雪花在她的指尖跃动,情不自禁道:
“风,起!”
雪被扬起,车被掀翻,那些原本打算送上战场的兵器落了一地,又被风雪裹挟着跃起,向四周不断飘去。
可能是魏子期灌注的灵力不够多,这些飞起来的长矛都软绵绵的,扎在人的身上,一点反应都没有。
系统提示:未击穿敌方护甲。
魏子期心里大写着一个完蛋,设想中“万剑归宗”的场面半点看不出来,反而显得她变得十分滑稽可笑。
怎么办,怎么办?在线等,非常急!
荆玟抓起漂浮在他身边的一柄长矛,晃了晃矛身,找准了手感,看都不看,就往敌群中一掷。
一声哀嚎传出,又有一人倒地。
一招鲜,吃遍天。荆玟如法炮制,顿时又有几条命落在了他手中。
“还能这么玩?”魏子期目瞪口呆。
一时间,竟无一人能靠近荆玟,他回过身,对着魏子期喊道:“魏姑娘,你快跑!”
魏子期一听到这话就怒了:“跑个毛线,老娘跑这来就是为了找你的!”
说罢,她也学荆玟抓起一柄长矛,刚刚扔出去,却又被风卷走。
“什么玩意?真是驯服不了你!”
荆玟接连打倒几人,飞奔来到魏子期身边,不顾后者的惊呼,一把拦腰将她抱起。
“走就对了!”
依依从魏子期的衣服里探出一个脑袋来。
“喂,司徒孤影呢?别把他丢了!”
“放心吧,他可比我们强多了。”
“那你先放我下来!”
“来不及了,我们先离开这里!”
荆玟怀里抱着魏子期撒丫子狂奔,半路却遇到回防的两个骑兵,一魔一戈,彻底封死了二人逃跑的路线。
“魏姑娘,看来今日我们是很难再离开了。”荆玟严肃道。
“你可千万别说,千山万水要和我去看,”魏子期着急道:“你先放我下来,我再看看有什么办法!”
荆玟把魏子期扔到雪地上,提着玉龙槊就冲了上去,但骑兵单位克制步兵那是谁都懂的道理,一时间几人打得难解难分,局面顿时僵持住了。
只是时间不等人,十几个零散的魔族民夫又拿着长矛冲了上来,有些甚至还穿上了护甲,直奔魏子期而来。
魏子期又一次发挥出了她逃跑的能力,只是这次她的银针都消耗得差不多了,失去了唯一的攻击手段后,被抓住也只是时间问题。
“可恶啊,你们几个能不能就省点心!”魏子期再次取出唤风宝扇,这一次她不再留手,而是将自己剩余的大部分灵力都灌入了进去。
法器再次发出光热,大量的白雪被卷起,形成了一道道雪幕,魏子期这一次没有精力去控制风的朝向,后果就是大量的污雪拍打在了她的身上。
“呜哇!”
不知道被地上的什么突起所绊倒,魏子期哗啦一头栽倒在地上,只是软绵绵的雪吸收了大部分的冲击力,她只觉得脸上一阵冰寒,像是来了一个冰桶挑战。
风雪中的能见度降低到了一个极点,杂乱的风声围绕在魏子期的耳边,她狠下心,爬起身来往一个方向跑去。
“哐”,她撞倒了一个魔族人,那魔族人的脸被冻伤,眼睛眯成一条缝,并未看清撞倒他的人是谁,却被一拳打在了脸上。
魏子期拿下首分。
“哇!”魔族民夫下意识踢了一脚,正正好踢在了魏子期的脚踝上,她瞬间倒在了地上,暂时失去了还击能力。
跳过一回合的代价就是要挨一回合的打,魔族民夫的反应很快,魏子期白白吃了他的两拳,顾不上身上传来的疼痛,她发狠爬起来还了两爪子,只是效果并不是很明显,还把人家激怒了。
凭借矫健的身手,魏子期躲过接下来的几轮追击,但当前战斗的场地实在是太差了,踏在雪地里,半截小腿都被,埋了进去,决斗双方都是满身的白雪,负面效果叠了一层又一层,观赏性也降到了极点。
在赤手空拳的情况下,一个不炼体但受过神秘增益的人族女性,和一个体格强壮的魔族男子,很难猜测二者的胜负,但她魏子期岂是一般人?
不知道从身上的哪个角落又摸出几根已经弯折的银针,魏子期把它们捏在手里,龇着牙,朝着敌人的方向冲去。
那魔族民夫看到魏子期这般动作,一开始也慌了神,但得益于魔族人每日为生存做斗争得出的意识,他很快便反应过来,侧着身,想要先躲过魏子期的咸鱼突刺。
成功了——并不完全,魏子期双手一抓,便把那魔族人直接摔在了地上,后者完全没想到魏子期会是这样一个怪力女,就连爬起来的机会都没有。
魏子期攥起几根银针,快准狠地往魔族民夫的咽喉处扎了下去,对于攻击哪里可以让人快速死亡,她甚至要比某些久经沙场的老兵更清楚。
魔族民夫呜咽了几声,就连惊叫声都发不出来,魏子期从地上挖来几团雪,压在了他的脸上,塞进了他的鼻喉之中。
魏子期死死摁着他的喉咙,那根刺进他身体的银针在他的喉心点出一抹血花,灵气与魔气以他的他的体内作为战场,往复消解,直至他千疮百孔。
对于魏子期而言,人族与魔族之间并无本质上的区别,他们就好像是同一条枝干上的两片不一样的叶子,同根而又同源。
亲手杀死一个同类,她并未感到什么不适,这是双方厮杀的战场,从号角被吹响的那一刻起,战争就注定要摧毁在这之上的所有人,无一人能幸免。
大量肾上腺素爆发,后遗症使魏子期脱力地坐回了地上,她大口大口地呼吸、喘气,还吃进了几片飞进她口中的雪花。
她从地上爬起来,回味着刚刚杀人的感觉,只觉得心有余悸,若是对方有着兵器铠甲在手,哪怕是同样的条件,自己也大概率打不过他,只能任人宰割了
好在、好在......欸?
魏子期无意间瞟了一眼躺倒在地面上的尸体,只见那魔族人的头部覆盖着她先前堆上去的白雪,此刻却已经凹了好大一块下去。
就好像,他的头少了一半。
可能是肾上腺素还没分解干净,秉承着满足求知欲的心理和一些探索精神,魏子期大着胆子,用那魔族人的衣服把盖在他面上的雪扫开。
脸上的血肉已然模糊,狰狞的白骨裸露,红的、白的、黄的混成一团,就好像被打翻的调色盘,也像是被犁了一遍又一遍的土地,只剩些残存的斑痕,还在大地上留存。
魏子期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好像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抗拒着她继续看下去。
她不再敢看,低下头,因为没吃什么东西的缘故,她只呕出些口水来,全身还止不住地战栗。
“这是什么......鬼东西?”忍着剧烈的不适感,魏子期再次尝试着看了一眼那尸体惨不忍睹的面目,却又一次被恶心到,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有问题,傻子都看得出来,这绝对有问题!
风雪依旧在魏子期的耳畔呼啸,她的心却渐渐凉了下去,不知想了多久,魏子期才做出决定,挽起那魔族人的裤腿,将他的一部分小腿暴露在了刺骨的寒风中,随后撒上了一层乱如团麻的白雪。
好消息是,事情如魏子期所料般发展;坏消息是,事情如魏子期所料般发展。
洁白的雪花上有点点猩红泛起,像是一滴坠入水中的红墨水,却又在下一刻彻底融入其中,消失不见。
与此相生的,是那魔族人渐渐消失的血肉,接触面的血肉如他的面庞那般,逐渐模糊不清。
魏子期摸了一把自己的脸,上面还沾染了几片雪花,她将其抹下,只见手心中一点莹白,却还是那般如初模样。
想起刚刚自己无意间吃下几片空中飘零的雪花,又想起这半月以来众人食用的一直是这雪原中的雪水,她只觉得胃部又是一阵翻涌,差点又要吐出来。
控制住自己不去想那些细思极恐的事情,她从地上爬起,忍着恶心拍干净了身上的落雪。
“对活人,不起效?”她喃喃自语道,随即一路倒退往回,荆玟刚刚和她联手杀死了许多魔族士兵,此刻地上却不见半点影子,只有几件零散的衣物,昭示着这里曾经有一个生命的存在。
以及流逝。
魏子期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只觉得每一阵吹来的冷风都好像一把刀子,直刺入她的肉体,随后是漫天飘洒的黑色污雪,将她腐蚀得不成样子,再然后是荆玟和自己的爹娘在雪地里找寻,天地寻遍也找不到自己的尸体。
她回过头,跌跌撞撞,一路去寻找荆玟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