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人影相对而坐。

“所以……”

柳凝霜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缓缓说道：“我还没死？”

她已经从殷游那里得知了外面的情况，也明白了自己此时的状态。

眼前这片花海并非自己之前所猜测的永恒梦境，而是自己的心境世界。

白衣青年就是为了唤醒自己的意识而来到了这里。

“嗯，”

殷游应了一声：“有红儿和灵儿的帮忙，现在只需要小姨你跟我回去就可以了。”

柳凝霜听到这个回答，心里那种不真实感却依然没有消退。

她有些恍惚。

早在吞下疯魔穷极丹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唯一的奢望，就是让灵儿活下来，让柳家传承下去。

对于自己能否在那一战中存活，她没有想过一次。

可是现在，不仅灵儿安然无恙，柳家没了覆灭的风险，就连自己都能在那么重的伤势下活过来。

这一切的一切，都依托于眼前白衣青年的出现。

柳凝霜吐出一口气。

而后她轻轻笑出声来，在心中呢喃：“怪不得姐姐如此青睐你。”

她总算有些理解姐姐的心情了。

“殷游，”

柳凝霜忽然开口，那双泛起丝丝异色的眼眸直视着面前的白衣青年：“你应该已经知道灵儿和我之间的真正关系了吧？”

殷游刚才并没有和柳凝霜提起过这件事，只说了柳灵儿施展心魂转身的事情。

但她还是猜了出来。

殷游闻言也没否认：“我从柳姨那里听说了。”

柳凝霜眨了眨眼。

她这么一位气质端庄的成熟女子，忽然做出这种俏皮仪态，竟流露出一丝别样的风情魅力。

“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柳凝霜说着从藤椅上站起身，往殷游那边倾斜身子，裹挟一阵香风而来的同时，两人的脸颊也在逐渐贴近。

随后她红唇轻启，温热的吐息在白衣青年的脸颊上弥漫开来：“不要将这件事告诉给灵儿。”

对于柳凝霜而言，女儿灵儿更像是她对自己童年的救赎。

那是在没有家族给予的外部压力下，跟随自己心意而自由成长的柳凝霜。

柳凝霜并不想让女儿知道这些事情，她希望灵儿就只是灵儿，而不是她的分魂。

在这一刻，殷游有些怔然。

他理解了小姨话里没说出来的潜在意思，内心深处忽然想起了两个人。

前世的师尊血月。

以及师姐雪月。

当年师尊为了五域众生，放弃了飞升成仙的诱惑，将毕生修为都传给了他，自己却因此而早早逝去。

对于师尊而言，师姐又何尝不是她对自己如果没有担任雪灵墟墟主，过上另一段人生的寄托？

可自己呢？

自己就连师姐都无法保护，反倒是师姐为了将自己唤醒，而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时至今日还受困于雪月秘境之中。

殷游受此心境影响，眼眶蓦然泛红。

就在这时。

一抹微凉柔嫩的细腻触感从脸颊上传来。

近在咫尺的距离之下，成熟女子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眼前白衣青年的异样，下意识伸出手轻抚他的脸颊，温柔的嗓音里带着发自内心的担忧与关心：

“你怎么了？”

殷游回过神来，脸上露出笑容，朝正满眼担忧地看着自己的小姨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

柳凝霜没有说话，就那么看着他。

刚才白衣青年蓦然泛红的眼眶都被她看在了眼里。

虽然不知道自己刚才那句话让殷游想起了什么，但柳凝霜心中清楚，必然是一些格外沉重的记忆。

因为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对方露出那样的悲伤神情。

“我答应小姨，不会将这件事告诉给灵儿的。”

殷游开口打断沉默，在转移话题的同时，还想稍稍往后退去一些距离。

现在两人贴得太近了，近得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声。

只是不等殷游有所动作，柳凝霜忽然贴了上来，伸出双臂拥住了他。

因为柳凝霜是站着的，殷游是坐着的，所以这几乎算不上是拥抱，而是前者将后者抱在自己怀里的姿势。

那硕大饱满得丝毫不逊色于柳姨的宽广胸襟，一瞬间充斥着殷游的全部视野，一缕缕幽香随之钻进他的鼻子。

丰腴熟美的高挑女子浑身上下散发着母性气息，她没有贸然开口询问，只是安静地抱着殷游，保持着现在的姿势，轻抚着他的后背，像是在无声宽慰自己的孩子般温柔。

不知过去了多久。

柳凝霜松开了怀抱，微微后退两步，低头看去。

恰好与抬头看她的白衣青年视线对上。

柳凝霜那张端庄威严的雪腻脸颊上，顿时浮现出了如同日落夕阳般的羞人红晕。

殷游见状移开视线，不再给她心理压力。

“谢谢你，小姨。”

他轻声说道。

……

卧室里。

柳灵儿依然紧闭着双眼，维持着心魂转身的状态，以自己的神魂来稳定娘亲的神魂。

另一边的红儿也是如此，以寻木之力维持着柳家主的体魄。

不过相比柳灵儿而言，红儿还有余力分出心思，去与柳长老交谈。

“红儿，

柳凝香的眼睛紧紧注视着站在一边的白衣青年，忍不住再一次询问与之心灵相通的寻木之灵：

“小游儿他那边情况怎么样？”

殷游保持着一只手放在柳凝霜额头上的姿势，已经过去了快半个时辰。

柳凝香心中担忧，小游儿那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意外？

红儿在听到柳凝香的话后，先是静心感应了一番主人此时的状态，才出声回复道：“柳长老请放心，主人现在的状态很稳定。”

柳凝香心中担忧却没有因此减去多少。

红儿见状，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柳长老。

卧室里，又陷入了一阵沉默。

一段时间后。

红儿和柳凝香几乎是同一时刻察觉到了什么。

下一瞬间。

殷游忽然睁开双眼，收回了放在柳凝霜额头上的手。

“主人。”

红儿唤了一声，心中悄然松了口气。

其实她之前也很担心主人，只是没有表现出来，怕让柳长老看到了会更担心。

“小游儿，”

柳凝香脸色惊喜，连忙开口询问：“情况怎么样？”

殷游朝红儿笑着点了点头，同时与柳姨说道：“成功了。”

几乎是在他话语落下的同时。

床榻上的柳凝霜缓缓睁开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