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部族近日颇不太平,颇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若问原因,便是赢雍那日选练新军一事。

他将奴隶编入新军这事,实在太过惊世骇俗,便连这些蛮鞑子也习惯不来,几个宇文贵族为此还在宇文托托那里告了好几次状,都被驳回。

贵族们没有办法,见宇文托托铁了心要让赢雍放手去做,只好祈祷这个齐人不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然而接下来,赢雍训练新军的操作却着实让这些贵族开了眼界。

且说宇文部族是草原部族,他们以为的练兵,总是要拿着弓骑着马去打猎,这就算得上练兵了。

赢雍却没有这么做,他竟然是把这7/800号人聚拢起来,让他们列成方阵,规律排好,然后命他们趴下,做一种现代称之为俯卧撑的动作。

时值暑下,太阳正盛。

这动作累倒是其次,主要是热,加上胡服是由动物皮毛编制的,不好驱暖。

众人在太阳底下趴一会儿,便已大汗淋漓,浑身如在河里洗了个澡。

7/800个新军候选个个心里不好受,又碍着脸面,只能咬牙完成。

只是如此,倒也罢了,偏偏赢雍还觉得欠缺了什么,在众人俯卧撑的时候,他便去寻了根树枝。

他在众人身后来回踱步,稍微遇到偷懒的就一根树枝怼上去。

胡衣厚重,加之赢雍特意控制了力道,抽上去其实并不太疼,但冷不丁地被抽这么一下,换谁也不好受。

待众人坚持了几百下后,赢雍一看练的差不多了,说了一声:

“行,差不多了,暂时不用俯卧撑了。”

未及新军候选们高兴,又听那个齐人道一声:

“接下来,都去长跑吧,不准骑马,勿要偷懒。”

好悬没让这群匈奴人吐出血来。

俯卧撑之后是长跑,长跑之后又是站军姿,赢雍将现代训练的方法在宇文部用到了极致,这些运动下来,那些匈奴兵们一个个狼狈不堪,心生怨气,就差开口问候赢雍了。

幸好赢雍也不是什么缺心眼的人,在训练开始时就告知了这些匈奴人,如果不想训练了可以自行退出,再加上赢雍本人也与这些匈奴人一同长跑、练站姿,算的上是与民同忧,也用行动堵上了一些人的嘴。

若非如此,恐怕这支新军当场就哗变了一半。

即使这样,几天下来,也有一百多号人坚持不住自行退出。

原来7/800人的队伍,就只剩下了500多号人,其中奴隶居多,那些个良家户们倒是先一步支撑不住了。

想也明白,普通人若是支持不住,只不过被嘲笑两日,时间一长也就淡忘了。

可奴隶不同,奴隶是部族的底层,抬头也看不见希望,如今好不容易遇到这么个能翻身的机会,自然是不惜一切代价去争取的。

“赢雍,你是不是对他们,太苛刻了一点?”

阿依努尔这个吃瓜群众有些看不下去了,难得有了回良心:

“长此以往,不怕他们对你心生怨气吗?”

他们生气关我什么事?

赢雍心想,他的目的就是练一只精兵让他们穿着铁甲去干翻伊利,等伊利死后,宇文托托送自己回了齐国,这些匈奴人再怎么气他,都跟他没了关系。

“怨就怨吧。”赢雍坦然道:

“我只是帮宇文托托练一只足以打败伊利的精兵,至于他们讨不讨厌我,其实我并不关心。

阿依努尔神色微动,心中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

忠义!

太忠义了!

没想到赢雍居然是这么忠义的人物!

为了宇文托托的部族能兴盛强大,他宁愿自己被手下怨恨,也要坚持练出一支强军!

明明这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这是何等忠义的人物啊。

阿依努尔只觉得自己嫉妒托托嫉妒得发酸,自从见识了赢雍的才能和品行后,阿依努尔就对他念念不忘了。

而这种想念,随着赢雍的言行举止,愈发强烈。

托托啊托托。

阿依努尔在心中默念。

你到底是从哪里,才找到赢雍这般忠心能人呢。

我又要如何行动,才能从你手上夺得他的心呢?

……

阿依努尔内心还在神化赢雍,那些训练的匈奴人已经渐渐吃不消了。

“木华黎,一天天都这么训练,这不是个事儿啊,乌哈勒简直……简直没把我们当人看。”

一个奴隶颤巍巍地俯下身子,又挣扎着将身子支起,这般动作他这几天已做了不下千遍,两只膀子已经麻木了:

“我说,我们要不要放弃得了,哪有这么练兵的?再这么练下去,恐怕魂儿都要被乌哈勒夺走了。”

值得一提的是,这里的乌哈勒在草原语里指的是魔鬼一词,练兵第二天的时候,赢雍就荣幸地获得了这个绰号。

“不打紧。”名字唤做木华黎的,便是问过赢雍说话是否属实的那个长脸奴隶,他体能似乎比其他宇文士兵要充裕得多,同行的奴隶汗流浃背,气喘吁吁时,他只是面色有些铁青:

“熬一熬很快就过去了,难不成,你还想当奴隶,吃那些狗都不吃的垃圾吗?”

奴隶一听,想起了当奴隶时的那些时光,连馊饭都吃不饱的蹉跎岁月,他咬了咬牙:

“自然是不肯的!”

“那便坚持下去!”木华黎安慰道:

“我看那齐人也是个忠厚能干事的,等我们熬过这一阵,入了他的军队,别说什么告别奴隶身份了,就是凭着一身武力建功立业,干一番大事,也不无可能。”

“好,就按你说得这么办!”

奴隶刚振奋内心,突然赢雍走了过来,见二人俯卧撑时还在“闲聊”,不由分说一人抽了一树枝,疼的奴隶龇牙咧嘴:

“可这乌哈勒也太不是东西了!”

“不要骂他。”木华黎暗暗吸了一口凉气:

“只要让我们脱离奴隶的籍贯,他就是我们的恩人,虽然严厉了点,却也不算什么大事。”

“可我就怕那乌哈勒不当人啊!”

“不至于这样。”木华黎说着,再度将俯下的身子抬起。

“那个齐人虽然严厉,但不至于行非人之举。”

不过很快木华黎就发现了,他还是低估了赢雍不做人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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