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洛茵的第一反应。

前两天，她才刚见过雇主本人的虚拟人像。

而如今，这项几十年前逐渐开始商用的技术，又一次为她所观测。

与先前有所不同的点，如今这道全息影像更加清晰，也更加真实。

环顾四周，陌生面孔中，没有一个人对校长的突然出现表示震惊，哪怕是一丝意外。

“果然还是融入不了他们……”

正想着，眼镜屏幕内又多出一条信息。

这一次，发送人是克拉缇。

【是否已按计划前往典礼，是:1 否:2】

【1】

【目标即将出现，请您多加留意后续信息收集与汇报工作，我们的联络告一段落，再见】

【行】

等会儿……

盯着短短两行虚拟字幕，洛茵有些无语。

更多的是“万匹#%*飞驰而过”的无可奈何。

什么叫告一段落？？？

啊，嗯，这就完了。

就没啦？

短暂思考过后，她还是平静了下来。

自己当前的任务没有因此发生变动，这点现在看来，勉强可以称得上平稳。

唯一的变数在于，旁边这位「培络量化」外务总监的女儿。

不同于机器，“人”的变数要大得多。

因此，需要马上跟她撇开关系，否则，后续的任务必将受到影响。

洛茵虽是这样想的，可具体方法与策略，她实在没有一个底。

“…建校百余年来，我们在各个学科领域都取得了巨大成就，尤其是自安全委员会成立后的近二十年，在与「攘东科技」、「培络量化」等优秀公司的深度合作交流下，本校为公司与社会输送了一批又一批人才，其中……”

老人沧桑的声音丝毫掩盖不了其内容的乏味，听着这些话，洛茵虽愈发困倦，可仍能理解个大概。

“用人话讲，不就是拍拍公司和委员会的马屁嘛……”

攘东科技和培络量化，打她有意识起，这两家公司早已于此牢牢扎根。

从民用植入体到执法型装甲浮空车，从自动门到智能化办公大楼，这座城市中到底有多少东西原产于这两家公司，洛茵根本数不清。

至于艾斯珀瓦安全委员会，根据历史资料芯片中提供的信息，那是两家公司为了城市发展而联合原有机关组成的上层机构。

街头巷尾，对它则又有另一套说辞。

洛茵不认为艾斯珀瓦能有太多光明的未来，她也顾不上那么多。

对她而言，与其畅想未来，还不如想想今日份的晚餐该吃些什么。

校长发言完毕，主持人上台，继续那仿佛看不到尽头的环节，洛茵的耐心也正被慢慢消磨。

带有明确目标，她扫视着各个座位前那些将精神灌注于台前的学生。

可惜，洛茵没能看到狄卡。

“说好在这儿，可他人呢？”

莫非……临时有事？

舞台上，霓虹灯光一类的视觉污染物，自始至终从未出现过，更多的是亮且整洁的白光，几道难以捕获源头的纯净白色亮光。

亮光下，随着同样无法看出是义体者的主持人半步退场，她口中的“学生代表发言”环节正式到来。

也许不出所料，也许超脱洛茵本人的预想，那个自己这两天暗地里强迫刻在记忆中的面孔，如今正徐徐移至台前。

【学生代表，是叫这个吧。】

洛茵对这一名词不太了解，但把它们拆分成两个词语，思路倒一下清晰了起来。

学生，移去雇主给的真实身份，目标的确是个名义上的“学生”。

代表，名为“狄卡”的家伙会代表些什么，她实在搞不清楚。

意见领袖？领导者？还是其他什么特殊职位。

脑内一团乱，抬起头，洛茵这才意识到，对方的发言已然进入尾声。

至于狄卡所讲的内容，她更是一点都没听到，当视线重新聚焦与舞台时，其上方仅剩一道略显单薄的背影。

“就这样走了的话……”

直觉告诉洛茵，现在应该离座，为了达成目的，越早同他产生交集越好。

理智提醒她，不应如此草率地做出决定，更何况，典礼或仍处于“进行时”，提前离场未免容易遭人怀疑。

于是，表面上还在欣赏接下来的流程，实际上早就专注在回复各项未读消息上的洛茵，很快迎来了开学典礼的结束。

“那个恩人，唔……是洛茵，是洛茵啦，洛茵你要走了吗？”

几小时前悉数落座的景象不复存在，舞台前还留有几台清扫机器人，不知不觉，馆内已经没多少人。

艾伯纳西的话，洛茵显然预料过了。

“有点私事需要处理，我们还是下次再见吧。”

按照礼仪，是否应当问询对方的就读专业，还是其他什么东西，可洛茵自己也不清楚。

她只知道，自己目前好像是跟一个叫“反情报”的学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其余一概不知。

只好出此下策了。

女孩有些犹豫，洛茵却已感慨起身上这套衣服所带来的轻盈。

她现在只是单纯想要离场，在不算多的人群中，寻找那个特殊的存在。

百褶裙下端，没有穿戴克拉缇同类型的白色连裤袜。

洛茵有点儿排斥那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尽管现在的身体似乎同一副清新装束更为相衬。

迈开腿，没走几步，洛茵心中那个“走出礼堂、寻找狄卡”的任务目标，便被另一股外力临时终止。

“这位美丽的小姐，可否留个联系方式？”

猛回头，过道旁宛如凭空出现的，是个身着奇异服装的金发青年。

黑色有领衬衣，难以辨别其中的构成布料究竟为何物。

领结处微微放光，而他的下身，着一条与前者颇具搭配感的长裤。

但这压根就不是洛茵应该关心的问题。

在此之前，她的这副面孔并非百分百安全。

与其相反，在刚入住公寓楼的那段时间，洛茵偶尔也会碰上带着不怀好意的陌生人。

他们最后，无一例外，都被她收拾得爬不起来。

光是作战服与身体素质的交相辉映，就足以解决大部分地痞流氓，还有各种无知的家伙。

那么，眼前的这个人，是否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呢？

力量再度集中于身体下端，口中预留出一句冷冰冰的回绝，这是洛茵要做的。

对这种与自身毫无交集的人。

然而，未等她出口，来自青年后方，也就是洛茵刚才走来的过道，像惊呼，又如雀跃般的欢快，顿时朝她所在方向涌来。

这一回，洛茵不再成为目标。

“诶？卫利安哥哥，你怎么在这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