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沉默着，我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烫，也不知到底是什么原因，心下也有些燥热。
是因为那些血么？
我不知道。
将食指凑到嘴边，用牙齿咬住指尖，微微用力，皮肤被撕破，伴随着微微的刺痛感，一点点铁锈味的血液顺着舌尖从咽喉滑进胃里，让我舒坦了不少。
安心…是的，我因为这样的疼痛而感到安心？难以理解自己究竟是发生了怎样的改变。
又或者说，让我感到安心的并非是疼痛，而是血？
“瑾禾，你…？”
还未走出两步，凌潇看着我，她抓住我的手，将手指从我的嘴里解救出来，然后看着我指尖上还在往外渗血的伤口，眼里散发着些晦暗不明的光。
“…”
沉默着，我试图将手抽回来，但却没能成功，凌潇死死握着我的手，定定的看着我。
“呼…我很心慌。”
深吸一口气，我尝试解释自己这么做的原因。
“疼痛感能够让我稍稍安心下来。”
微微低眸，我如此说着。
视线里，凌潇愣了愣神，然后她松开我的手，又重新握紧，最后将我拥如怀中。
鼻间重新填满了青草的清新味道，与这座城里到处弥漫的血腥味格格不入。
“我并不知道刚刚那个人为什么要叫我尊主，也不明白那人为什么要叫我去死。”
想到刚刚那老妪说的莫名其妙的话，我闭了闭眼。
“我从小到大没离开过苍城，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醉月楼里渡过的，好不容易出来一次，莫名其妙的遇到你，然后醉月楼莫名其妙的被人烧掉了，我的母亲也因为那样的无妄之灾死掉了，你还莫名其妙的要把我留在身边。我真的很心慌，也很迷茫，不知道自己的前路。”
一连串的说了很多也许有些语无伦次的话，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想做些什么了。
是想让凌潇不再怀疑我和魔道有染，又或者只是单纯的找人诉说我心中的苦涩？已经无所谓了。
等到将这些话全部说完，我试着推开凌潇，然后盯着自己的脚尖看。
洁白的布靴上，不知何时已经染上了不少的血污。
心里忽的升起了些难过的情绪。
再怎么说，我也不过还是个尚未及笄的小姑娘而已，为什么我就要经历这么多事情呢？我不明白。
不知为何，在这里，我的情绪波动好像比平时大了许多，我明明不是会轻易感到难受的人才对吧？
“对不起…”
我的身旁，凌潇又一次对我道歉。
老实说，我真的不知道她为什么老是道歉，明明是她救了我的命不是么？
“…为什么要道歉呢？”
抬起头，我看着她。
她抿了抿唇。
“因为我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我没能救活你的朋友，也没能替你的朋友报仇，我没能保护住醉月楼里的那些人，又一次没能替你报仇。我还强行将你给留在了自己的身边，现在，又为了防止你逃跑而将你带进了可能存在危险的地方。对你来说，这些都是很不好的事情吧？”
凌潇的声音回荡在耳畔，握住我的手，像是不打算再继续说话了，缓步向着府邸深处行走。
“…”
我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也还是不了了之了。
她既然知道她做的事情不好，那她为什么还要做？难以理解。
花了些时间整理心绪，等到心情重新归于平静，我才看向四周。
砖块修葺的道路四通八达，道路两边是一大片的桃树，在天空中血色薄膜的照耀下，这些桃树上的桃花显得有些妖冶。
桃树下，我能够看到些衣物的残片，还有些许干掉的尸块。
在道路的砖缝间，也能够看到些不断往外渗的血液。
难以想象这里究竟发生了怎样凄惨的事情，那些死掉的人在死前又是多么绝望。
沿着道路的主干道，我与凌潇一路向前，来到一座大殿前。
大殿的房门敞开着，在大殿门口，是一具具无头的尸体，或高或矮，或胖或瘦，有穿着布衣的，也有穿着华服的。
血液从这些无头尸体的脖颈处源源不断的流出，汇聚成小小的溪流。
鼻间的血腥味越发浓郁起来。
“…”
沉默着，凌潇拉着我的手，她带着我小心翼翼的跨过一具具尸体走进大殿。
大殿里出乎预料的并不黑，大殿的顶端，一颗颗散发着洁白光芒的小石头将整座大殿照亮。
而在大殿两侧，是一排排整齐的尸体，同样是没有头颅，同样是不断往外溢流鲜血。
血液覆盖整座大殿，冰冷的血液将布靴濡湿，让人感到些异样的阴冷。
凌潇皱了皱眉，她将我抱了起来，然后加快了脚步。
带着我穿过大殿，重新踏上石砖砌成的路面后，她才将我放下。
远远的，我能够看见一群人影，而在更远些的地方，则是一座高楼。
领着我继续前进，渐渐的，我能够看清前方的那群人影究竟是什么东西。
一群无头尸身围绕着一个纤细的人影，不断挥动着自己的手臂，在他们的动作下，血液不断往外溢流，将中间的人影都给染红。
我认出了那人影，是小青。
她握着一柄剑，在人群中辗转腾挪，我看不太清她的动作，只知道人群中不断有人倒下，然后很快又有人爬起，加入战斗。
凌潇带着我走的更近了一些，然后让我停在原地，自己则是抽出剑加入战局。
与小青不同，凌潇的动作并不特别潇洒，但却效果显著，她每一剑几乎都能将人从中间斩成两半，又或者是将人懒腰斩断，被她击倒过后的尸体从未再次站起来过。
看着那些被劈开的尸体的惨状，我感到些不寒而栗。
凌潇说过的，如果我入魔的话，她会亲手杀死我，那时我是否也会像这些尸体一样被从中劈开呢？
也许吧，我并不觉得凌潇会轻易放过我。
在凌潇加入战局过后，这场战斗并未持续太久，很快，凌潇和小青便将这些会动的尸体尽数消灭了，而我也识趣的主动靠前去，站在凌潇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