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勤系,探险者学院中最不受人重视的一个院系。在带着萝拉和莉莉进行插班考试的那一天,阿布就已经意识到了学院里的人们对这个系的成见:曾经是学院机铠系高材生的莉维尔在看到它的“面包与酒瓶”标记之后,甚至不愿意向阿布解释这是什么意思。

根据阿布这几天以茜茜莉的身份进行的观察,在探险者学院里,存在着极为明显而且基本公开的鄙视链:最为“尊贵”的是机铠系,这个系的人数极少,且全都是货真价实的精英。

毕竟,除了萝拉和莉莉这种有着字面意义上的外挂(当然,在名义上,她们声称自己只是“天生反应速度更快”)的个例,几乎所有能够操纵咒能机铠的人,都必须是“蓝”以上等级的咒术天赋者,并且拥有优秀的身体素质和不差的协调水平,在阿布上辈子,就连普通人成为战斗机飞行员的比例,都要比苍茫世界的人成为机铠骑士的比例更高。

相较之下,次一级的人则是以“青色落雷和火焰”为标志的咒术系,以及以白色快帆为标志的船舶操作系。这两群“高级技术人才”不但自带“脑子好使”的高人一等标签,即便不当探险者,也有着许多不算差的出路,其中,咒术系中天赋在“红”等级以上的人,据说可以成为一种名为“影翼”的设备的操作者,在军队中也算是抢手货。而战士系、文书与法学系,以及测绘和勘探系都被视为“普通院系”,并不被另眼看待,

而位于这条鄙视链的下水道里的,则是后勤系。

虽然在宅男时代,对学问涉猎广泛的阿布很早便已经知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乃是历代的真理,无论是探险、军事行动还是远程贸易,后勤从来都是至关重要的一部分。不过,苍茫世界是一个充斥着浓烈前现代色彩的地方,“君子远庖厨”这件事几乎是人尽皆知的常识。

因此,和阿布印象中的“主计科”不同,这里的“后勤系”并不负责会计工作与物流规划,也不负责采购工作和物资统计工作——这些“高贵”的活儿被全部留给了文书与法学系,后勤系要做的,只有烧饭煮菜、洗衣拖地这样的粗活儿,晋升机会约等于零。

正因如此,和探险者学院的其他院系不同,后勤系基本没有正常入学和年度插班测试。报名的人只需要经过最基本的读写测试和体检就行。进入其中的人,主要是女佣、厨师和码头工人之类人的子女,图的就是混碗饭吃。当然,根据阿布听到的传说,后勤系里还有一种比较罕见的学生,不过……

“呃,莉维尔,”阿布突然想起了什么,“该不会,那位琉璃小姐是个破落的贵族,因为家族遇到了特别的变化,作为一种惩罚,才被送进后勤系的吧?”

“大人,唯独这种事不可能!”莉维尔像是拨浪鼓一样摇起了脑袋,两只毛茸茸的狼耳朵随着她的头部动作而左右摇晃,看上去萌劲十足,“贵族就算没落了,也不至于被送到那种地方去——我们可以作为高贵的人被荣耀地斩下头颅,但绝对不可能为了苟延残喘而落到如此低贱的位置。”

好吧,看来他当年从各种烂俗古装剧里看到的“发配浣衣局”之类的愚蠢段子,在苍茫世界是并不存在的,这真是可喜可贺……才怪啊!至少在阿布看来,能和面包与朗姆酒打交道一辈子,平平淡淡地活下去也不是坏事。非要被“荣耀地斩下头颅”实在是很没意思。

“总之,学院里的基本文化课:历史,基本地理,基础数学这些,在第一年是所有科的学生一起上的,并且一起考试。因为生源问题,后勤系通常处于垫底的位置。这也并不奇怪,”莉维尔继续说道,“不过,琉璃小姐却在入学后的每次月度测试中都获得了最高分数,这引起了不小的争议,也让很多人意外注意到了她。”

“也就是说,那些家伙其实是在嫉妒比自己优秀的人,对吧?”穿着一身轻薄的睡衣,靠坐在大床上的莉莉有些恼怒地问道。或许是因为她自己就曾经是学校里的天才少女的缘故,这种事很容易让她感同身受。

“歧视比自己差的人固然可恶,因为嫉妒而搞霸凌就更让人无法容忍了喵!”曾经是天才咒术师的萝拉同样也露出了恼火的表情,耳朵和尾巴上的猫全都炸了起来,“早知道是这种情况,当时就该按着那家伙的脑袋、让她把自己漏出来的全部喝下去喵!”

“这个……还是算了吧,很不卫生的说。”阿布连忙伸出双手、动作轻柔地挠起了生气的女儿的耳朵,让她们暂时安定了下来——虽然现在这具身体是从变成白痴的茜茜莉那儿“征用”的,但好在萝拉对此并不介意。对她而言,只要本质是自己的“爸爸”,外貌如何并不重要。倒是阿布自己觉得有些不快,就像是卡X罗特在娜美克星进入了某个长角的蓝皮家伙的身体一样。

虽然从技术上讲,现在的他反倒更接近于基X就是了……

“总之,目前我们只能确定,琉璃小姐有着非常可疑的来历,而且并没有被纳入皇室、侯国或者某家富商贵族的名下,”在痛痛快快地撸了一顿两个女儿,暂时抚平了她们的怒气之后,阿布总结道,“而在苍茫世界,被称为雅灵的罕见变种人,如果不被穷乡僻壤的居民当成灾厄之子杀害,一般都会成为掌权者重点‘保存’的私产。”

“是的,大人。”莉维尔再次点头,“因此,我们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琉璃小姐甚至不是一般的雅灵。至于您的另一项任务,我已经完成了。”

“哦?是吗?那就好。”阿布点了点头,“拿过来。”

“遵命,主人。”莉维尔立即呈上了阿布之前捡到的笔记本。虽然看上去并没有任何奇特之处,但当阿布刚刚捡到它,想要翻阅时,却被萝拉阻止了——按照他这位曾经是高等级咒术师的女儿的说法,既然这只笔记本的原主人是雅灵,那么它多半被设有防止窥视的咒术。虽然不能像《哈X波特》和《碟X世界》里的某些“禁书”一样,让乱翻的人遭到稀奇古怪的诅咒。但让记录了重要内容的纸页变色碎裂之类的,却也并不太难。

好在,虽然无论是萝拉,还是茜茜莉的躯体,都已经因为“印痕”而不能使用咒术,但他们这边还有莉维尔这个具备“蓝”等级咒术天赋的机铠骑士在!在把这玩意儿交给她之后,莉维尔果然在笔记本的数张内页上发现了这样的防窥视咒,在小心地将其接触之后,她还认真负责地在有保护的地方全都贴上了标签。

正所谓“此地无银三百两”,哪怕是脑袋里的弯弯绕不那么多的莉维尔也能看出来,被刻意保护的那几页,肯定是有重要内容的!

“使徒大人,奖励我吧!奖励我吧!”在阿布开始翻阅贴着标签的关键页时,莉维尔就像一只真正的狗狗一样蹲在大床边上,拼命晃着尾巴,吐着舌头。不过,阿布却没时间理她:在翻阅了那几页笔记之后,被他占用的茜茜莉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

当然,笔记并不像伏X魔的小本本一样是空着的,里面写了不少东西——但都不是什么重要的内容,说是日记,看上去过于简短,说是备忘录,却也同样不太像。大多数内容的格式都是“X月X日必须去某处”和“X月X日为某人做事”,后面往往附着一些没头没脑的句子。

“我觉得自己被讨厌了。”

“到现在为止,都被无视……”

“是我做得还不够好吗?为什么……”

由于许多地方被涂成了一片黑,阿布完全无法了解这些短句子的逻辑关系,只能确定写下这些句子的人似乎情绪不好、心乱如麻?难道这一切都只是琉璃在被霸凌之后的抱怨而已?但这样的内容理应不需要刻意保密才对。更何况,既然琉璃有这种程度的咒术能力,为什么会甘心被人霸凌呢?

就在阿布思忖着这些问题时,莉维尔摇尾巴讨好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接着,她露出了严肃的表情。

“怎么了,莉维尔?”

“嘘……”莉维尔将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指了指宿舍的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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