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维安缓步走到靠近门口的深色木质书架旁，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向上一勾，一本漆黑封皮的书籍便从架上凸起，稳稳落在她掌心。
“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莉薇娅宝贝?”
说话的同时，书页徐徐翻开，露维安却没看书上的内容，紫色的眼眸紧紧盯着莉薇娅。
“关于小魔王菲儿，你当时为什么要救她呢?”
“为什么?露维安姐姐难道不清楚吗?”
面对这个问题，莉薇娅神色坦然，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微笑，轻松地仰起小脸。
“在旅行的时候，一直都是姐姐在出谋划策，所以我想，以姐姐的聪慧，应该比愚钝的我更加了解小菲儿的情况吧?那么，你说我为什么要带走小菲儿呢?”
轻轻松松，便将问题抛了回去。
露维安眯起双眼，浓密纤长的睫毛在眼睑投下一片阴影。她似乎陷入了沉思，寻找着问题的答案。
小魔王的情况——其实就是指魔王并没有直接参与任何一场战争的事实，这也是勇者救魔王最基本的理由。
这件事情……露维安是知道的，在攻入魔王宫之前。但她从未告诉过莉薇娅，这也正是莉薇娅反问她的原因。
“......你会怪姐姐吗?”
露维安轻声问道。
“不会。”
莉薇娅的回答简洁明了，澄澈透明。
“露维安姐姐这样做一定有她的理由，无论那个理由值不值得我去探究。”
她露出一个憨憨的笑容，洁白的牙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姐姐为我做了什么，我心里都清楚的。”
那个纯真的笑容令露维安无比欣慰。她合上手中的黑色书册，转身将它放回书架，也借此掩盖住脸上抑制不住的笑意。
只是……还有一个问题令聪慧的露维安感到疑惑难解。
“那么，莉薇娅宝贝，你救小魔王仅仅是出于怜悯之心吗?”
莉薇娅陷入了良久的沉思。
片刻后，她轻轻摇了摇头，前后摆动的双腿也随之停了下来。她用那双湛蓝如海的眼眸注视着露维安，柔软如棉花糖的嘴唇缓缓开阖。
“一部分吧。”
莉薇娅淡然地说，声音平静如常。她接着道:
“更多的原因——是为了复仇。”
露维安并没有表现出惊讶。或许在她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只是缺乏证据来支撑自己的推测。
“露维安姐姐应该也见过那封私奔的信了吧?你觉得我是认真的吗?”
莉薇娅问道。
露维安摇了摇头以示否定。
就在此时，莉薇娅双手撑住椅面，轻盈地跳落在地板上。鞋跟敲击木质地面，发出“咚”的一声响，仿佛心脏的一次律动。
她坦白了内心的全部想法:
“信上的内容虽然是开玩笑啦，但它所传达的意义却是实打实的。”
威胁所有威胁到自己的人。
因此，要报复的对象也就十分明确了——
“那些觊觎我性命的人类高层，无论是领导人还是国王。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我是勇者，偶尔也会犯糊涂，但绝非彻头彻尾的傻瓜。我会帮助平民，也会给作恶者机会，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会无条件地宽恕任何人。”
正如菲儿所猜测的那样，莉薇娅的本性，剖开来看——就是不彻底的黑。
居于人性之中的那一抹黑。
露维安无言以对了。这个魔女，勇者队伍里的智多星，此时也只能微微叹一口气，重新面对莉薇娅。
“必要的时候，我和小菲儿也会成为你以牙还牙的手段吗?”
“......如果露维安姐姐愿意的话。”
思忖片刻后，莉薇娅回答。
“真是狡猾的回答呢。”
明明就知道自己没法拒绝。
露维安用衣袖掩住唇角，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轻笑。
“不愧是我亲爱的勇者大人~那亲爱的勇者大人——”
而后话锋一转:
“今晚吃烧鹅怎么样?”
“烧鹅!好耶!”
听到晚饭的消息，莉薇娅兴奋地举起双手，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之后，露维安退下了。
等艳阳偏移，火红的霞光化作温柔的余晖，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轻轻舞动花瓣，藏入窗底，照在菲儿微微颤动的眼睫上。
魔王菲儿从睡梦中醒来。
由于退烧药的作用，她浑身大汗淋漓，打底衣物被汗水浸湿。莉薇娅拿来湿毛巾，提议要帮菲儿擦汗。
“......我自己来。”菲儿推拒道。
“但你自己够不到后背的，来，把衣服脱了吧!”
“擦个汗为什么要脱我的衣服!?”
菲儿虽然表现出强烈的抗拒，但最终还是抵不过莉薇娅的坚持。她只好乖乖脱去打底的衣物，双手遮住胸前，把光洁娇小的后背留给曾经的宿敌。
莉薇娅很想趁机挠菲儿痒痒，但顾及到她还是个病人，加上看到她害羞得连耳朵都泛起红晕，只好强忍住冲动，专心帮她擦拭汗水。
擦完汗后，菲儿抱着凌乱的衣服坐在床上，活像是遭受了勇者欺辱的无辜少女。
莉薇娅去洗擦汗用的毛巾。
就在她离开床边的一瞬间，身后传来微弱的声音。
“我是魔王，你是勇者。”
即使没有回头，莉薇娅也明白，这是菲儿在对自己说话。
魔王的话语清晰地传入了勇者的耳中。
“我们谁也不必怜悯谁。”
“......刚才睡觉的时候，吵到你了吗?”
莉薇娅背对着她问，没有回头。
“不，只是没怎么睡着而已。”
菲儿说完，安静地躺回床上，用被子蒙住半张脸。
黄昏从窗台照入房间，在地上延长光的轨迹线，同时也拉起了一道可悲的屏障。
那是属于勇者与魔王，两人身份的藩篱。
莉薇娅回头看了眼菲儿，却也没有解释什么，只是轻轻回答了一声。
“嗯。”
随后离开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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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者的情况怎么样了？”
“回希西莉大人，勇者暂时没有谋反的可能。”
“别暂时啊……莉薇娅要是想谋反，我滴小命就没了啦！总之……继续监视吧。”
“我明白了。”
说着，露维安终止了手中魔力水晶的通讯。
现在，月色尚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