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接触它的瞬间，任务目标也好，私人仇怨也罢，一切恩怨都被压下，转变为了另一种情绪。

明钰咽了一口唾沫，舌尖舔了舔唇，眼里的猩红鼎盛到了极致，耳畔似乎有一道极具诱惑力的空幻呢喃在催促着她。

“吃了它……吃了它……吃了它……”

就仿佛，冥冥之中有只无形的大手，再让两者偶然相遇，彼此厮杀。

“嘶——”

巨蛇忽然躁动起来，黄金瞳里的火焰像是燃烧到了极致，裂开巨大的蛇吻，隐约可见涎水淌出。

竖瞳深处，倒映着银丝飘扬的靓影。

它盯上了新的猎物。

明钰亦是如此。

……

进化的过程是吞噬，进化的终点是适应。

在这颗怪物横行的海洋星球上，拥有足以碾压一切的暴力，是适应环境的途径之一。

恍惚间，妮古菈丝的轻笑声再度浮现心头。

“亚空间的混沌生物以吞噬和掠夺，取代艰难而漫长的灵能苦修……”

“祂们称之为「残忍」，而吾称之为「高效」……”

……

茉莉支撑起身体，擦去唇边的血渍，望向远处不断激起的滔天巨浪，听着巨蛇怒火中烧的尖锐嘶鸣，满脸呆滞。

她看到了怪物。

两只怪物。

直到此刻，茉莉才得以窥见巨蛇的全貌。

体长超过八百米，通体密布着纯黑的鳞片，躯干比火车还粗壮，恐怖的獠牙泛着寒芒，灿金的蛇目燃烧着灼灼的光华。

扑面而来的、令人窒息的威慑力，远非她所遇见过的S级海兽能比拟。

就是这么一只庞然大物，此时此刻陷入了狂怒，疯狂地扑击着它的对手，试图将其撕咬成碎片，吞吃入腹。

它的对手……

茉莉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巨蛇阴冷地长嘶一声，粗壮有力的蛇尾骤然从水下冒出，冷不丁地甩向它的猎物。

眨眼间，明钰像是背后长了眼睛，轻易避开了攻击，任凭扑面的狂风吹乱三千银丝，血眸一凝，反手在漆黑的蛇鳞上留下五道深入血肉的抓痕。

她太清楚「耶梦加得」的攻击手段与攻击方式了。

经过几轮交锋，明钰微微蹙眉，发现了问题所在。

虽然她的指甲很锋利，但攻击长度却是不够，无法像热能切割刀那样，高效地制造出较深的创口。

正当明钰思索之际，「耶梦加得」突然暴起发难，不顾一切地嘶咬上来。

明钰险之又险地避开了獠牙，但却被接踵而至的蛇尾击中，整个人被直接撞上了半空，无法再借力躲避。

「耶梦加得」是狩猎的王者，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当即窜出海面，狰狞的獠牙再一次对准了空中的银白之影。

忽然，一声鹰啼响彻长空。

腥气弥漫的獠牙，擦着明钰的左肩掠过。

危急时刻，白羽海雕疾飞而来，拖着明钰避开了巨蛇的獠牙。

“谢了。”

明钰单手吊着白羽海雕的爪子，悬在半空，瞥了一眼脑袋上的白鹰，轻声致谢。

闻言，白羽似乎有些得意，骄傲地扬起了脖颈。

“诶嘿嘿嘿，无需多言！”

“嗯。”

明钰微微颔首，视线紧紧跟随着腾空而起的「耶梦加得」，面色略显凝重。

这家伙，变得更巨大，更难缠了。

与此同时，下方的几艘轮船上，待在甲板观战的众人颤抖着唇，难以置信地望着腾空的黑色巨蛇，脸色煞白。

他们从未见过能悬空的海兽。

这是第一次，可能也是最后一次。

不少人与自己的亲友面面相觑，彼此窥见对方眼中的绝望之色，翁动着嘴唇，却说不出半句话。

令人窒息的死寂逐渐蔓延开。

茉莉紧握着明钰交还给她的激光刀握柄，望着遮天蔽日的黑影怔怔出神，瞠目结舌。

云下，血眸与黄金瞳彼此试探，都发觉了狩猎对方的棘手之处，神色变幻不定。

对峙持续了数秒。

在所有人眼里，这几秒难熬无比，度秒如年。

毕竟，他们的生死，完全取决于那位高悬空中的银发女性。若是那位海兽猎人也落败了，毫无疑问，此方海域定会沦为人间地狱。

如果有活下去的希望，没有人会选择死亡。

会赢吗？

他们仰望着仰望天空，默默祈祷。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终于，僵持的战况被打破。

「耶梦加得」收敛了眼底的杀意，忽然朝着水下遁去。在殊死一搏与保全自身之间，它选择了后者。

船上的众人爆发出惊天的欢呼声。

然而，只有远处的茉莉注意到，悬吊在空中的海兽猎人，忽地抛下了一支注射完毕的针筒。

这一刻，茉莉再也掩饰不住心底的骇然，瞳孔猛地扩张，心尖不断发颤。

“她……她……居然现在才注射……不可能……”

一直被冠以「终极猎手」之名的她，终于是明白了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尚未进行注射，就能与那种怪物掰手腕的存在，若是完成了基因强化……

她咽了一口唾沫，后背隐隐发凉。

另一边，天穹之下。

明钰轻出一口气，猩红的瞳孔中缓缓浮现出嗜血与暴虐之色，每一寸肌肤都仿佛置于烈火中炙烤，强而有力的心跳宛如机械引擎，有节奏地迸发出令人胆寒的声响。

心念一动，白羽顿时明白了明钰的意思，当即松开爪子，升入云端之上，锐利的鹰眼俯瞰着蔚蓝大海，目送她冲向试图遁走的巨蛇。

霎时间，似乎是感应到某种致命的危机，「耶梦加得」猛然回头，暴怒地扭动着蛇躯，转而迎上了那道微如蝼蚁的银白之影。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汹涌的风浪都仿佛按下了静止键，定格在了原地。

迎着剌剌的狂风，明钰睁大了眼眸，望见了一只虚幻的「耶梦加得」从巨蛇身上剥离，飘渺的虚影比本体还要迅捷无数倍，眨眼便穿透了她的身体。

……

“咔嚓——”

夜莺忽地晃神，手上一松劲，端着的玻璃器皿摔落在地，应声裂成碎片。

“喵呜～～(☉_☉)”

露娜听到动静，连忙来到小主人的脚边，围着她打转。

夜莺的心脏没由来地一阵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