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船公的惊叹声，韩素这才惊醒过来。
原来曲子已经结束。
叶无忧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这首《逍遥游》即是弹给船公，更是奏给她听。
即便他不好虚名，也不想留把柄，不想让她误会自己是假借青元之口吹嘘。
她的神态足以证明他的弹琴功力。
倒好似听懂了一般。
船公又道：“叶公子这曲子和老朽二十年前听到的一模一样，想不到时隔二十年还能听到这样的仙乐，此生足矣！”
叶无忧拱手道：“船公谬赞。”
那边青元见韩素“面无表情”忍不住道：“你觉得呢？我家公子这琴技厉不厉害？”
韩素心里也感叹，嘴上却道：“也……还行吧。”
叶无忧微微一笑。
能让这嘴硬的丫头说句“还行”也不容易。
青元对这个回答却不满意，反驳道：“什么叫还行，那你弹一曲，让我们见识一下。”
“青元，不得无礼！”
叶无忧批评道。
青元小声嘀咕道：“她自己不会，还诋毁别人。”
韩素其实懂很多乐器，可这短琴她见都没见过，自然无法演奏。
这时却不能说不会，那样必定被青元小瞧。
眼珠一转韩素就道：“别人的琴我可不碰，既然你家公子弹琴，那我就高歌一曲好了。”
另外三人闻言都是一怔。
一般教坊司的歌姬待客或者青楼的女子娱人才会唱曲。
眼前的姑娘竟然要在这里唱曲。
韩素说唱就唱。
而且自己给自己打拍子。
“啊啊啊……啊啊啊……缘河美景，三月天哪，春雨如酒柳如烟哪……”
韩素唱的是另一个世界耳熟能详的歌曲。
都是坐船，此刻正好应景。
开口一唱，韩素自己先吓了一跳。
她没有预料到自己的声音如此清亮，如晨曦破晓，又如暖阳破雾，仿佛高山流水沁人心脾，又仿佛利箭离弓直穿云霄。
另外三人听到韩素的歌声齐刷刷竖起了耳朵。
“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
听到这一句，青元顿时目瞪口呆。
这这……
这不是男女调情的话语吗？
一个女子，怎么好意思将这样的句子唱出来！
船公看透世事，要豁达得多，微笑的同时又点头，觉得这词语虽然直白却有些道理。
叶无忧起初双目一凝。
他觉得她这是一种暗示，一种挑逗。
宛如一个大胆泼辣又不知廉耻的女子在勾引人毂。
随即又皱起眉头。
他怀疑这是一种功法，有摄魂夺魄之嫌。
在枣集，他亲眼看着那孩子被她目光所摄，变得浑浑噩噩。
这也是他一直审视她的缘由。
但很快叶无忧又推翻了上述两种猜测。
因为她并没有看他，也没有看船公和青元，只是看着前方缘河。
而且目光明亮，动作洒脱。
似乎……
只是单纯的唱曲子而已。
“若是千呀年呀有造化，白首同心在眼前……若是千呀年呀有造化，白首同心在眼前……”
韩素继续唱歌，感觉自己唱得不错，还有点小陶醉。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韩素欢快的歌声感染了船公，船公也跟着韩素打起拍子来。
青元忍不住拍了两下手，随即又醒悟过来，急忙装作一本正经的表情。
为了掩饰，还将双手背在身后。
叶无忧看着韩素清秀的小脸也露出微笑。
随即双手拂动，用琴声给韩素伴奏，歌声加琴声以小船为中心飘向两岸青山。
一曲唱罢，船公赞道：“姑娘的曲子让老朽大开眼界。”
韩素看向青元。
青元小脸皱成包子，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评价。
叶无忧微笑道：“姑娘的词虽然不押韵，不过曲子韵律动听，是叶某听过最特殊的曲子。”
韩素撇了撇嘴。
叶无忧只夸了歌曲，却没夸唱歌的人。
也无所谓。
想让叶无忧夸她估计也不可能。
船公问起这曲子的来历，韩素就将白蛇传的故事说了，有了故事填充，歌词就有了引人深思的内涵。
船公赞叹许仙和白蛇一往情深。
青元却惊呼道：“人和妖怎么可以相恋还成亲，甚至有了孩子！”
韩素前身是恋爱专家，这种问题太小儿科，立刻反驳道：“你个小屁孩懂什么，感情连生死都可以超越，人和妖相恋又算得了什么！”
这样的论断颠覆了青元的三观，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叶无忧心里也剧震。
神州大地近几百年来，一直秉承正邪不两立的原则。
天下八法，佛道儒阳，魔妖鬼阴。
佛道儒阳四法为正，魔妖鬼阴四法为邪。
正邪争斗几百年，互有胜负。
可她随口就说出感情超越生死，人妖相恋又算得了什么。
游历一年，这是最让他震惊的论断。
叶无忧看向韩素，见她神情坦荡，似乎觉得这个结论理所当然。
叶无忧陷入沉思。
小船顺着缘河而下，穿山过岭，一路向东。
半日后，韩素四人来到了一座大城。
襄阳城。
这是天下大城，不是枣集可比，别说城内，城外人群就熙熙攘攘。
到了这里，就不能继续坐船了，依据船公所言，应该乘车北上，七八日就可到达邑都。
韩素郑重的和船公道别，并付了十两银子船资。
叶无忧也付了十两银子。
韩素跳上岸又挥手道：“大叔，下次出门我还坐你的船。”
船公微笑道：“姑娘保重！”
等小船离去，只剩下韩素三人。
韩素抢先道：“道不同不相与谋，我们也就此别过。”
“那你保……”
叶无忧话未说完，韩素已经钻入人群消失不见。
叶无忧摇了摇头。
他和青元也要返回大德书院，不过他也没有和韩素同行的打算。
此女亦正亦邪，反复不定，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此时青元松了一口气，有那个女人在，青元感觉处处受制。
“公子，我们要乘车吗？”
坐船坐的青元头晕，早就想乘车了。
叶无忧笑道：“不急，襄阳书院天下闻名，我们应当去拜访一下。”
等叶无忧和青元离开，韩素又从人群中钻了出来，然后选了相反的方向。
襄阳是大城，可韩素并不打算浏览。
她知道叶无忧应该也要回邑都，还是抢在他们前面离开的好。
于是进了城韩素就直接打听车马行所在。
在好心路人的指点下，韩素直奔城西，即将赶到车马行之际，韩素突然听到路旁一间店铺内传出哭泣声。
于此同时，脑海中“叮”的一声。
【叮：系统提示，你有新的任务。】
卧槽！
韩素差点闪了腰，忍不住骂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