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茵虽然从没接受过正式教育，但在福利院的那段日子里，她学到过这些。

那时，她尚未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一百多年前，两国战争结束，联邦成立，新的纪元法出现，一切都在向着积极方向发展。

至少学习芯片上是这么说的。

艾斯珀瓦究竟是在哪一年开始独立于联邦自治，洛茵并不知情。

为什么要想这些，她扪心自问，最终又把思路重新拉回那避不开的三个字。

委员会。

这座城市的最高管理机构。

以及这次的委托人？？？

“您的意思是，是委员会派人找您的？他们不应该有自己的黑……”

“嘘，别乱说，”维斯特拿起那只被他丢在桌上的狗牌，“我从没告诉过你雇主是谁，你只需要知道对方非同小可，好了，去吧。”

“可是……”

“急躁，优柔寡断，洛茵，拿出平时那副干劲，还是说，你已经适应作为女性的身份了？”

“才没有。”

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洛茵转身想要离开，没走两步，却又似想起些什么，连忙回到老头跟前。

“那个，还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和维桑您请教一下。”

“哦？说。”

她指着维斯特手中的铭牌喃喃道:“这个人……也是「灰渍」。”

“然后呢？”维斯特似乎没有表露出任何惊讶，用那张满是皱纹的脸看着洛茵。

“什么然后，维桑您不是说……这种病是先天性的吗……而且患病者……除了我以外，几乎活不过三十岁。”

少女拨弄着耳旁垂下的发丝，尽管两年前，她的发色同当时的性别一样，与现在大相径庭。

“粗心。”

“嗯？”

“灰化病的记载大多集中上世纪70-90年代，病因、传播方式和更深的信息目前已经无迹可寻。”

“…如果你有办法让网络回到「互联网瘫痪」前，或者跟几座鬼城里的AI唠叨唠叨，说不定能找到更详细的资料。”

“那怎么可能啊……而且这些跟我说的有什么关系吗？维桑。”

“你看，又急，连听我把话说完都做不到，这样可对不起他们，当初把你介绍到这里来的人。”

一阵沉默过后，维斯特抬了抬手，示意洛茵坐下。

“…资料缺失，这代表详细结果也一起缺失。我说过的，先天性只是假说，至于为什么只有你能被治好，基因计划的负责人应该讲过。”

“您的意思是，世界上还会有像我和他那样的人？”

“可能有，可能没有，谁知道呢？就算有，也不会太多。说不定，你就是最后一个。

“…加速，呵，像是预知未来、操控时间，会不会有这种，谁又能保证。”

“可是那个男人……他当时速度比我还要快，要不是有您给的这套衣服，说不定那会儿就给他跑掉了。”

“不必谢我，要谢就谢设计它们的人吧，黯钢刃，外骨骼，定位，高度防弹，当时能发明这种东西的，用‘天才’来形容也毫不为过。”

“…还有，黯钢制品，现在已经不多了。”

听到这里，洛茵突然想到，自己腰间佩戴的那把短刀。

“洛茵。”

“怎么啦？”

“「贰式」的上一任穿戴者，说不定和你一样，亲手处决过「灰渍」。毕竟，它天生就是用来做这事的。”

…

Δ

诺易区，罗伯特街。

如同昨晚一样，洛茵早早换上那套作战服，独自朝向约定地点，走着她必行的路。

由于凌晨时的变故，她来不及从上到下对其进行彻底保养，但这并不影响「贰式」的功能。

作为曾容纳过大量贫民的分区，如今，诺易区已经凭借其“服务业”闻名艾斯珀瓦。

极具特色的“服务业”。

相信每一个奔波于小布伦特或兰萨的普通打工人，都不会拒绝在下班时段来到这里，付点门票钱，随便进入一家酒吧寻欢作乐。

当然，喝酒只占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

至于剩下的……

这是洛茵曾生活过的地方，可她现在只想快点抵达“301”号房。

罗伯特街319号是一家复合式自助旅馆，灯光昏暗，配以脏兮兮的地板。

对方在电话中声明的地点。

走进一楼，电梯旁悬着维修标签，字迹早已褪色，洛茵只好乖乖爬楼梯。

很快，301号房呈现在跟前。

下意识想要敲门时，她却突然犹豫了。

三下，如果不小心多敲或少敲一下，会发生什么。

爆炸还是枪林弹雨，自己不会就这样在这儿“停搏”吧。

咚咚咚。

敲完，洛茵连忙后退几步。

这身衣服究竟能否应付接下来的变数，她的心里压根没有底。

然而，无事发生。

过了大约十秒，满是铁锈的房门在她面前被向内拉开。

门后，一个身着深蓝色学生制服、灰色百褶裙的绿发女孩，裙摆下端还套着条雪白连裤袜，与周围的景象毫不相衬。

诶？

“我来错地方了？”

是这里没错吧，可为什么……

“您就是洛茵小姐吧，很准时，请进。”

这这这……我真的没在做梦吗？

这种长发及腰的少女是给我打电话的人？

恋爱动漫里的女主角还差不多。

莫非我是男主？

呃呃，好像扯远了。

房间内相比走廊整洁许多，单人床铺坐落于靠窗一角，一张破旧的沙发连同其正对的茶几占据部分面积，显得整体空间相对狭小。

茶几上摆着支老式镶金钢笔，钢笔旁边是部黑色手提箱，二者看着同周遭环境格格不入。

“就是你打给我的？为什么要临时终止任务，明明我都快得手了，还有，你真是委y……托人？”

跟着绿发少女来到沙发前，洛茵心里的警惕不知为何开始逐渐消散。

一连串的问题必不可少，这是习惯。

“完全错误，洛茵小姐。”

女孩朝她微微一笑，俯身握住钢笔，轻轻拉动，笔帽随之脱落。

在完成这一微不足道的动作后，女孩将其重新放回茶几上，笔尖正对沙发。

神神叨叨，这整得又是哪一出。

莫非下一秒，钢笔就会化身怪物，将自己一口吞入。

“不是有事吗？快说吧，我可是很忙的。”洛茵催促。

“请您稍等，零先生想见您一面。”

不一会儿，微弱光束于笔尖射出，一道完整的蓝色全息影像出现在洛茵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