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上官婉柔，怎么都拒绝不了，这个好像自己娘亲的女人。她眼神中的希望与哀求，实在让人无法回绝。
于是本来将大婚之日当做决死之时的上官婉柔，就这么阴差阳错的要完成前几日没有完成的拜堂。
“铭儿，婉柔，来，先拜天地。”
“不不不，娘，这种事情果然还是要慎重的吧？没有花轿？没有绣球？没有红烛和礼堂？”
苏铭倒不是不愿意，只是总觉得就这么拜堂，会有些仓促，哪怕自己愿意，上官姑娘也不会愿意的吧？
上官姑娘起身，头上的银簪反射这如银的月光，身上的小铃铛玲玲作响，清脆无比。
“苏公子，该拜堂了。”
！
上官婉柔一声提醒，差点吓掉了苏铭的魂。
原本以为她会将拜堂成亲一事看得重中之重，没想到现在这么轻易就答应了下来？
“铭儿，你还让苏姑娘等待多久啊？”
苏满城与苏夫人让开几个身位，那一轮明月挂在当空，像是一扫这几日的阴云，特意为他们祝福。
“一拜天地——”
苏夫人的声音中既掺杂着欣慰，也惨杂了些愁绪，但是终归是欢喜的。
只有在这个自己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苏铭才显得格外冒失，甚至都没来的及要与自己拜堂的这位姑娘询问些情况，便匆匆跪下，对着那苍天明月，深深地一叩。
“二拜高堂——”
此刻，苏满城与夫人看着眼前的两个年轻人，衷心地希望他们能够就此相爱地过完这一生。
“夫妻对拜——”
苏铭抬起头，看着上官婉柔的眼睛，这个满心被仇恨浸染的女孩子，竟然在此刻露出了难得的娇羞。
这就是成亲与拜堂吗？
上官婉柔甚至没有想过多关于复仇的事情，只是有些觉得，原来两个人结为夫妻是这样简单的一件事，既不需要复杂繁琐的婚约与媒人，也不需要八抬大轿或是凤冠霞帔，只要两个人对着青天明月，父母高堂跪拜，便可以许下相伴一生的诺言。
有些没有真实感了。
看着少女似有漫天星辰的瞳眸，苏铭也有点恍惚了，如此匆匆忙忙的拜堂，就已经让上官姑娘……成为自己的结发妻子了吗？
天成佳耦是知音，共苦同甘不变心。
“好，好，好，这样子老头子的心愿也可以了却了，铭儿啊，你以后要善待苏姑娘，不要让她受委屈，也不要让她吃苦，今天以后啊，你们就是夫妻了，俗话说，一如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希望啊，你们能相互扶持着走下去。”
听着苏夫人法发自肺腑的祝愿，上官婉柔也不可能忍心在这个时候做些煞风景的事情。
只是她真的觉得好遗憾，如果苏铭并不是那个与自己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恶少，如果自己还存有些对于生，对于爱的幻想，那么此刻的她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但是，世事就是这么巧合，这么不如人所愿。
此刻就算再幸福，自己最后还是要杀了他。
这只会显得现在的幸福多么苍白无力。
看着似乎将未来的希望全部托付给自己和苏铭的苏夫人，上官婉柔多少也有些于心不忍了，但是，杀死苏铭，是她一直以来不会改变的使命。
为什么自己总是会遇到这样子无法解决的难题啊，苏铭也好，苏夫人也罢，似乎时时都在用他们的行动劝诫自己放下那个充满仇恨的内心。
但是太晚了，已经太晚了，现在的她已经回不了头了，她既不能原谅会破坏苏家幸福的自己，也不能原谅放下国仇家恨，享受片刻美好与温柔的自己。
恨一个人，想杀一个人真的有这么难吗？
上官婉柔只觉得好累，这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仿佛掏空了她所有的心力。
“爹，娘，放心好了，我会保护好苏姑娘的，只要我苏铭尚在一日，没有人可以动她分毫。”
上官婉柔用纸扇掩住自己的面容，苦笑一下，随后眼波流转，望向苏铭，却没能从少年的脸庞看出任何欢喜的样子。
“铭儿，我和你娘也算了却一桩最重要的心事，爹也可以没有遗憾了。”
不对，已经经历过一次生离死别的上官婉柔，此刻心正在砰砰直跳，这番熟悉的话语，让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孤立无援的午后，那日长阳宫的噩梦仿佛一只都没有散去。
“苏老爷，您……这是在说什么话啊？”
“婉柔啊，前线军情紧急，圣上正催促我赶紧进发昌州城啊。”
“昌州？”
上官婉柔早年流落四方的时候，就已经听闻昌州反叛不断，大关建国三年间战火不断，是连流民草寇都不愿落脚的去处。
“夫人啊，以后还希望你多多照顾婉柔，她还小，很多事还不明白。”
“真是的，别说自己好像……一去不复返的样子啊。”
上官婉柔旋即看向苏铭，问道：
“苏公子，现在是什么情况？”
“好了好了，我们两个老东西，就不打扰你们年轻人了，能看到你们拜堂成亲就已经很满足了，之后洞房花烛，你们小两口就看着办吧。”
苏铭看着父亲正欲离去的背影，微微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常年疏于和苏满城的交流，又让此刻的他脑子一时空白。
但他，感觉还是要说：
“爹”
“铭儿？”
“保重”
“你也保重。”
苏满城回头对苏铭，笑着点点头，随后便和夫人手牵着手消失在了月色之中。
保重二字，已经是苏铭此时能够说出口的最真挚的祝福了。
他忽然感觉此刻的自己空有一身本事，却还是只能让老爹做一课遮风挡雨的树，无论苏家出了什么问题，都得让默默担在肩上，以求得苏府众人的平安。
“苏公子？”
上官婉柔扯了扯苏铭的衣袖，让苏铭从刚才的感怀回到了现实：
“上官姑娘有何吩咐？”
“苏老爹是要去平定西北叛乱了吗？”
苏铭点点头，随后揉揉太阳穴，从刚才的伤感中缓过神来：
“说起来，上官姑娘，真的答应了我娘的无礼要求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