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声震天，刀剑无眼。

宇文部族和丁零部族的尸体混杂在一起，血水泥水浸透每一个人的身体，不断有人倒下，又有人挣扎爬起。

宛如修罗地狱般，所有的人都杀红了眼。

赢雍躲在后方的营帐内，着一身坚硬铠甲，侧着耳听着外面的动静。

小萝莉阿芷缩在他怀里：

“赢雍，我怕。”

“不怕不怕，很快就结束了。”赢雍拍着阿芷背，尽力宽慰。

“那个很凶的阿姐会赢吗？”

“会的。”赢雍安慰道。

话虽如此，他也不知道外面打得怎么样了，按理说，在古代一般一场战斗的胜负在某方减员百分之二三十的时候就会决出。

但是也有极端情况，比如这种时候。

天色极暗，只能看个大概，虽然到不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但也差不了多远。

双方都不清楚自己方伤亡多少，也就不会因为自己方死亡率太多产生溃逃情绪。

就算是想逃的，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从哪跑？自己又在什么地方？天时地利皆不和，便是想逃也不能逃。

可以预料，外面正在上演一场无比惨烈的修罗地狱。

这种情况下，想要决出胜负，可能就只有当某方的主帅被夺下人头，才能彻底结束了。

突然地，赢雍听到帐外突然传出刀剑乒乓声。

有队精锐负责防守他的安全，赢雍倒也不怕遇到危险。

“怎么了？”他拉开帘幕，问道。

问完以后他就有些后悔，他能指望一帮草原人听懂自己的话吗？

但出乎意料地是，有道声音传来：

“有个丁零部族的闯到这里来了，已经宰了，大人勿忧！”

“这样啊。”赢雍点点头，突然反应过来：

“等等，你会说齐语？”

“是。”

赢雍看向了那个齐语说的不赖还称呼自己为大人的家伙。

虽然看不太真切这家伙的样子，但隐约能察觉到他的体型很大。

“你叫什么名字？”

“大人叫我巴图鲁就好了。”

“草原人？”

“是。”

巴图鲁躬着身体，对着赢雍站得笔直。

这一过分殷勤的动作让周围几个不会说匈奴士兵投来鄙夷不屑的目光。

赢雍沉默片刻，看了看这个叫巴图鲁的家伙。

作为一个匈奴人，他并没有匈奴的那种粗横野蛮。相反，他的齐语说得很流利，这种流利放匈奴贵族上不算出众，但放在一个匈奴兵的身上，就显得难能可贵了。

“大人，请问有什么吩咐吗？”

“暂时没有。”

“若有吩咐，请随意驱使巴图鲁。”

赢雍心情异样。

最奇特的是巴图鲁对自己的那份恭敬或者说……谄媚？一个匈奴能对一个齐人做出这种姿态，定然是要被其他同伴鄙视的。

也真是……辛苦他了。

赢雍不知道，在他想巴图鲁这个人的时候，巴图鲁也在想着赢雍这个人。

不同于其他神经粗犷的匈奴人，巴图鲁有着很敏感的政治神经——不是所有齐人都能被首领专门派一队精锐士兵负责保护的，他敏锐地嗅出了赢雍的独特以及此战如果胜利以后，赢雍身旁潜藏的……巨大晋升机会。

同时，宇文部战场。

“大人！宇文部设了埋伏，我们中计了！请大人快逃吧！”

几个近身侍卫拉着伊利的衣服，护在他身前，劝阻道。

那伊利闻言，不急不躁，握住腰间马刀，径直地送入先前那个让他逃跑的侍卫胸膛。

那名侍卫“噗嗤”一声，瞪大眼睛，瞳孔中满是不可思议，似乎是不解为什么自己的首领要杀自己。

“战时扰乱军心者，当如是。”伊利抽出了马刀，那侍卫轰然倒下，已然是一具尸体。

周围人看到了这一幕，身体颤栗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去。”伊利用衣袖擦去刀上血迹，眼睛微眯：

“找个嗓子大的，给我喊起来，让其他人知道我还活着。”

“是！”

立刻有人高喊。

“伊利大人说了！斩杀宇文贵族者，赏50只羊！”

“活捉宇文托托者，赏80只羊！并封为百夫长！”

这举动不但宣告着手下主将无事，安抚了军心，又极大地调动了士兵士气，那些本来有了退意的丁零部族又重新振作了起来。

宇文托托恨恨看向了那个喊话的人，一刀将又一个不要命般地冲向她的丁零骑士砍落下马。

明明之前已经将这些人打得士气全无了 ，居然又被伊利调动起了士气！

她很想一箭把那个喊话的讨厌家伙射死，却抽不出身来。

不知道是80只羊还是百夫长的诱惑太大 那些丁零骑兵居然一个个不要命地冲向自己！

甚至于，原来占据上风的宇文部族，居然慢慢落了下乘！

此战不可输！

输则宇文部必亡！

想要胜利，必须将他们的士气击碎！

宇文托托意识到了一点，但每次她砍杀对手，趁着空出手来想要射死那个喊话的丁零骑士时，就又有别的丁零骑兵补上来了。

周遭宇文部的杀声弱了不少，伊利心中大喜。

这是宇文部士气下降的最好表现，战事即将逆转！

“宇文托托。”他的目光看向了战场中那个耀眼的女武神，喃喃自语：

“不要做无畏挣扎了，此战，丁零必胜，宇文部必亡。”

……

赢雍虽然坐落在后方营帐里，但前面的喊杀声却真真切切地听在耳朵里。

“跟我来这手啊。”赢雍听到了伊利的那些声音。

“这手是很厉害了。但是，仅仅这样的话还远远不够。”

“巴图鲁。”赢雍走出帐外，对着刚刚那个他挺有好感的匈奴人说道：

“你能帮我做件事吗？”

“巴图鲁任由大人差遣。”巴图鲁单膝下跪。

“麻烦你如此如此……”赢雍在巴图鲁耳边说出了心中计策。

巴图鲁的表情从一开始的肃穆转至惊讶，他的目光缓缓转向地上的丁零部族尸体：

“明白了，巴图鲁这就去。”他回答地十分干脆。

“嗯，去吧。”赢雍脸上带笑：

“如果不出意外，战斗应该很快就会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