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美依听了我的话后,沉默着没有说话。她举起手中的冰美式,吸了一口,随即重重的把咖啡杯放在桌面上。
良久,她凝视着我,眼神平静——
“说吧,要借多少?”
“你,你同意啦?”
“我觉得这应该是最好的结局,结局里,我们能够没有争吵,保持着还算和睦的关系。苏浩,不可否认的是,你的工作能力的确会让你的事业步步高升。我不必担心借你钱会还不上。而且,你现在给我的态度,很平和。表妹也能很好的接受这样的一个结果,也同意出国留学。这样的结局就很好。”
我双手合十,对着许美依笑道:“多谢多谢,没想到你竟然也是这么善解人意——”
“我是为了表妹。”许美依凝视着我,语气依旧是平静的。
“为了林歆蕾,你能借我多少钱?”
“为了表妹,我可以借你你想要的任何数字。”
我有些不解,随后问道:“那如果为了你自己呢?”
“为了我?”许美依听到这个问题之后,笑了起来,接着对我回答道:“为了我,你别想从我手里拿一分钱!”
“我靠,为什么呀……”
“不知道……就是感觉……这样的结局虽然美好……但是,我总是觉得这里有些疼。”
许美依说到这里的时候,伸手戳了戳她略微单薄的胸口。我的目光落在上面,随后呆滞片刻,嘴里念了一句:“美依你……”
“谢谢你,给了我一点点的憧憬。土楼的那段日子,是我人生中为数不多印象深刻的记忆。只是,从此往后,你应该不会再去那里,继续开店了吧。”
我脑海里忽然飘起土楼的烟气,在一段美好的夏夜里,我们两个人也有过短暂的……接触。每一瓶啤酒的背后,仿佛是有两个孤独的灵魂,试着融合过。
“不会了。”我重重的说出这三个字。
她忽然伸了手,我有些错愕,随即说道:“怎么了?”
“把剩下的棒棒糖全都给我吧。”
“这……我没带啊!”我猛地想起,我们两个人之前的一次简短的约定。如果我说脏话,就要给她一根棒棒糖。棒棒糖这东西,我怎么可能一直留到现在呢。
许美依哑然失笑。
她笑着的时候,眼神里忽然涌出一点悲伤。我意识到事情的不妙,连忙起身说道:“你坐在这里等我,我去旁边便利店给你买好不好——”
“都没有了。”许美依苦涩地说道。
“什么?”
“最后一点的美好,也都没有了。”
“不是,还有的呀,旁边的便利店买同款的不就好了吗——”
“那不一样,我就要土楼汽车站买的棒棒糖!有本事你现在就去给我买啊!”
她忽然用吼的,一下子让我有些猝不及防。我连忙坐了下来,接着说道:“好啦,等我有空了,就去土楼给你买好不好?别哭了呀,哭什么……”
许美依,那样冰冷的美女,此刻竟然在我面前潸然泪下。她的泪水啪嗒啪嗒的掉落在桌面上,和冰美式杯壁上流淌的水珠融在一起。
“结局是很美好……但我不想就这么结束……”
许美依说到这里的时候,忽然抓起包起身,我连忙跟了上去,却被她推开,随后眼看着她哭着跑出了咖啡厅。
她最后说出的那句话,让我莫名的感觉窒息。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为什么不愿意结束的话。而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此刻是她口中的结局?
眼看着她朝着那辆红色的特斯拉跑去,我就是在那一刻,非常不舍的她离开。于是我也连忙跑了出去,趁着她坐进驾驶座的时候,疯狂的朝着她那边跑去——
“美依,许美依!”
我连忙按住车头,对着她说道:“你等我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许美依坐在驾驶座,将头迈进方向盘,只留给我不知所措的双手,一直颤抖。
我连忙绕到驾驶座的窗户上,打开车门,对她说道:“美依,我们的故事不会结束的。因为我们是亲人。我和歆蕾是亲人,你是她的表姐,所以你和我也是亲人。被林总收留,这是事实。这就说明我就是林家的人。”
“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其实……其实我——”许美依忽然间仰起头,哭得梨花带雨,凝视着我,脸上的神情越发的绝望:“笨蛋!你这个大笨蛋!花心的渣男!无耻!无赖!猪!”
她一遍一遍的骂着我,随后发了疯一样的拍着方向盘,对我吼道:“你凭什么可以随意走进我的内心世界,又凭什么当作没事人一样随意的从我的世界里离开呢!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后来我再见到林歆蕾的时候,你知不知道我每次听到她想你的话时,我有……我有多么绝望!”
我感觉胸口发闷,一时间说不出话来。随后,她的目光再次转向我这里,冲着我说道:“因为我喜欢你呀!我……我好想让时间就永远定格在土楼……我好想……我好想和你在一起……可是你为什么这么绝情,你为什么把我们的记忆,如此轻而易举地就能毁掉!”
“对不起,美依……”我扶着车门,随后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对不起。”
“你和徐舒淇认识了多久?”
“很短。”
“有我短吗?”
“非常短。”
“你一直讨厌我,对吗?”
“也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找我?”
许美依的声音是那么的令人绝望,她似乎所有的期许,在此刻全都成为了泡影。击碎的沫子,像是一把一把的利刃,贯穿我的心脏。
良久,我失神的凝视着许美依——
“我配不上你。在你眼里,我就是底层的杂虫——”
“去你妈的!”
许美依冲着我忽然大吼一句脏话,随即推开我,用力地砸了一下车门。
我站在原地,凝视着特斯拉汽车远去。那凶猛的风将我的脸吹的有些刺痛,随后视线变得模糊,忽然流眼泪了。
夜色逐渐渲染了整片天空。
我摇摇晃晃的走到路边,随即坐在了马路牙子上,点燃了一支香烟,抽了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