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僵持不下的局势，却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向着不利于岳茯苓的方向发展.

身为药师，她自然清楚全力催动灵力对现在的自己来说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可她只能任由毒素蔓延至了全身，疼痛与酥麻逐渐麻痹了肉体，嘴角的血丝也开始变得不受控制.

可她不能停下来.

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其他什么人.

她都得……再拖上一段时间……才行！

可倏然，红裙女子的动作变得更快了几分，在逼退岳茯苓之后，以左手掌心被一针刺穿为代价，持剑劈向了岳茯苓的胸口.

这突如其来的变式，已经身中剧毒的岳茯苓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在后退的同时被一剑砍中了右肩.

这一剑力道极大，岳茯苓右肩的衣物瞬间被爆散，整个右肩至胸口的位置被砍得血肉模糊，深至骨髓.

——受毒素的影响，顶先天的护体灵力，竟也失去了大半的效用.

钻心的疼痛让岳茯苓原本已经不佳的脸色更是煞白了几分，而且更令人感到诧异的是，这毒在蔓延开来之后，已经完全阻绝了身体对药物的吸收.

也就是说，就算她现在服用疗愈丹药还是强化丹药，本质上都是在吃苦糖豆，毫无半点用处.

对方的处处针对，已经远远超出了岳茯苓的想象了.

“岳谷主方才明明可以逃离此地，说不定还有几成逃走的几率.”

红裙女子手持着长剑，一步一步地向她走来：“不过，我也不会杀你，最多废掉你的功体，让你成为我手中的傀儡.”

“对我来说，一位毫无威胁可言的药仙谷谷主，有着天大的用途.”

面对近在咫尺的威胁，口呕朱红的岳茯苓反倒平静了许多.

她争取到的这些时间，应该已经足够洛梓薇离开相当一段距离了.

那家伙时时刻刻都在计算着利害，计算着如何做才是对她有利的，以那家伙的本事，自己应该不用担心她会再遭险境了吧？

如此……

岳茯苓甚至还微微扬起了嘴角，看着红裙女子平静地问道：“你到底是谁？跟药仙谷有何愁怨？”

红裙女子冷笑了一声，“二十多年前，我娘亲只因为有了不被祝福的恋情便被药仙谷除名，在爹为了自证清白亡故后，坚持着要将我生下.”

“即便到了这一步，药仙谷也依旧不愿救助十月怀胎，身染恶疾，沉疴在身的娘亲，甚至与凌元宗勾结，要将娘亲连同我都抹杀在冰天冻地的荒原之中.”

“不……这不可能.”

岳茯苓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药仙谷怎会做这种事情？”

“岳谷主既是药仙谷的传人，自小养尊处优，也不会有人将这种事情告知于你.”红裙女子握紧了长剑，眼中尽是沛然的怒意，“可桩桩件件都是我的亲身经历，此番天赐良机，又教我们母女俩如何不让药仙谷付出代价.”

“二十多年前那些魔修没能完成的事情——”

话语间，红裙女子已然举起了长剑，便要顺势劈下.

“今日……就由我——！”

刹时，当复仇的利刃直落而下之际，却并没能砍在岳茯苓的身上，反而落在了另一把长剑上，爆发出了一阵激烈的轰鸣.

“嗡——！”

巨大的冲击力引得四野激荡，剧烈的狂风向着四面八方袭去，吹起了女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银色长发.

而这一幕，便是印在了岳茯苓的心底.

一如在许久许久之前，一位男子，持剑挡住了那些黑衣杀手的箭矢一般.

“洛……宗主？”

女子不由得喃喃道.

她为何……没有走？

为何……还要回来？

尽管这些话都没能问出口，可洛梓薇像是知道她心底的想法一般，苦笑着说道：“我不喜欢欠人情，尤其是欠想向我讨债之人的人情.”

“你也好，叶冰玥那个臭丫头也好.”

“从来都只有我霸凌你们的道理，又哪里轮得到……你来救我！”

下一刻，埋在洛梓薇身体里的寒冰灵力被催发到了极限，以至于剑身上乍现一股耀眼的冰蓝色光芒，竟是反而将红裙女子给逼退了回去.

“唰——！！”

冰蓝色的灵力实质成雪花般飞舞，而在六月飞雪的景象中，少女手中的长剑，不由得引起了红裙女子的在意.

“这是……青峰剑？”

红裙女子似乎十分意外，她有些难以置信地皱起了眉头：“你……怎可能会有青峰剑？”

某种意义上，这个问题确实很关键，关键到连洛梓薇自己也不清楚应该怎么回答.

这青峰剑从二十年自己决定破坏魔族通道的时候就已经跟她无缘了，虽说二者之间的契约并没有断，可她既拔不出它，也无法通过任何方式来得到它的回应.

换句话说，它已经不属于自己了，基本上可以理解成是什么离婚冷静期之类的玩意.

可是……

就在刚刚，她质问青峰剑的时候，整个人像是坠入了某个奇怪的空间一般.

那个空间，一如那一日的魔海天穹，到处都是人族修士与魔族士兵的尸体.

尸山血海，满目狼藉.

这把剑便插在还未被毁掉的魔族通道上，一切就都像是二十年前的翻版那般.

她平静地走到了青峰剑的一旁，却并没有将其拔起，而是更用力的插进去，使得本就龟裂的通道变得愈加支离破碎.

“无论再来几次，结果也是同样的.”

洛梓薇淡淡地开口道.

“我自认不是什么好人，无论是洛章流，还是洛梓薇，皆是如此.”

“因而，那些自诩高高在上的家伙，也不用想着用所谓的正义公理来逼迫我做些什么，而我会做出这个决定，也并非全是因为在全知之书里瞧见了所谓的真相.”

“我只是.”

“不愿意看见，他们能轻易地决定那么多条性命的归处，他们能那么冷漠地面对所有的牺牲罢了.”

“至于你，青峰剑.”

“在魔海天穹的那一日，你看见的又是什么？”

手中之剑自然没办法回答她的问题.

可是.

当她回过神来，见到手中那把青峰剑的时候，或许答案已经写在了纸上.

“只有这一次……”

洛梓薇深吸了一口气，眼底终于流露出了，二十年未见的锋芒.

“青峰剑是真正为了保护些什么而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