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时辰之后。

洛梓薇的身体已经完全抽不出半点力气,就连睁开眼皮都已经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了。

尽管身上的疲惫感已经快要累积到了极点,可她却不能就这么睡过去。

一旦她闭上双眼,体内的寒光丹就会发挥效果,刺痛着她的神经,强迫她打起精神来。

那种感觉,像极了把安眠药丢在红牛里再一口灌下。

“吱呀。”

房门被打开,岳茯苓端着第二碗热腾腾的粥坐在了床边,甚是欣慰地笑了笑。

“整整两个小时,洛宗主都没喊过一句求饶之言,小女子该说您真有骨气,还是说您已经乐在其中了呢?”

“我若是……说了……”洛梓薇沙哑地喃喃道,“你难道就能放过我?”

她可不会不了解这种心情,在施暴人面前求饶根本没有任何意义,毕竟她之前其实也是这么做的。

“不会。”

“既然不会……那我不如……多省点气力。”

“只是几句话而已,能耗您多少气力呢?”岳茯苓翻动着粥碗中的调羹,一边还温馨地将白粥吹凉了几分,随后便温柔地递到了她的嘴边,“吃些东西才能恢复地快些。”

闻言,洛梓薇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她可不至于这会儿就忘记了,那株盆栽究竟是怎么嗝屁的。

“放心吧,没毒。”岳茯苓淡淡地说道,“您可以信一位药师的所言,她说没毒就是没毒。”

“没毒又如何?”洛梓薇不客气地轻哼了一声,“明明是你把我变成这般,你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岳茯苓将调羹收了回来,起身坐在了洛梓薇的身边,轻轻地托起了她的后背。

背后的柔软以及那股愈加浓郁的奇异药香,让洛梓薇一时有些恍神,而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岳茯苓揽于怀中,对方则用一个更省力的姿势重新递来了调羹。

“医师照顾病人,向来不闻病人过往之事,洛宗主应当了解小女子的原则。”

洛梓薇倒确实是了解。

那一日,觉海之中的妖龙封印被打破,那被封印万年的妖龙之骸,仅以怨气便吞没了试图干涉它发泄怒火的所有人。

首当其冲的,就是前来调查觉海异动的洛章流。

当时的她不过顶先天的修为,而那妖龙的怨念实力深不可测,连仙府长老都拿它没有办法,自然被打成了重伤,流落与茫茫觉海上的一处孤岛上。

在那里,她倒是碰上了恰好在觉海寻找药材,而恰巧被卷起的海浪风暴同样送到了这座岛上的岳茯苓。

此时,距离她在大婚之日上屠了魂息宗少主满门之事也才过去一个月,她在半昏半醒中见到岳茯苓的时候,都已经觉得自己可能要提前下机了。

可岳茯苓,却并没有杀他。

甚至,还将她的伤势治了个七七八八。

直到她脱离了生命危险,岳茯苓才开始谋划自己的刺杀计划,可二人之间的实力差距极大,即便并未完全恢复,自己也能完全拿捏这位涉世未深的大小姐。

她那时候,便对着被自己五花大绑的岳茯苓,问出过这个问题。

“你不是想杀我么,你救我做什么?”

“医师照顾病人,向来不闻病人过往之事,血海深仇,需待我结束了医师的职责之后才能报,这是……小女子的原则。”

“你这是哪门子圣母?”那时候的自己,只是把玩着从她地方收缴上来的匕首,苦笑了一声,“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好心,你若是救了个十恶不赦的混蛋,你觉得你在他手下生还的概率能有几成?哦,我除外,我对你的命没兴趣。”

“你……”岳茯苓屈辱地半趴在地上,泪水在眼眶之中打转,她用尽了力气才让泪水不在对方面前流下来。

“这样吧,我教你一招。”洛章流半蹲在了她的面前,语重心长地讲述起了自己若是药师,会用上何种手段对付自己的敌人。

“你若真的不想违背自己的原则,便在对方的药里稍微加些不会立刻触发的东西,而且在分别前将解药分批放入给他需要后续服用的丹药里,若是他不想伤你那当然无事发生,若是你想伤他,你也算是救了他一命,后续的手段只不过是未雨绸缪罢了。”

闻言,岳茯苓沉默了许久,才幽幽地问道:“小女子该如何对付您?”

“医仙谷的大小姐,你还不把自己当外人,真觉得我不敢对药仙谷的人出手么?”

嘴上这么说,洛章流倒也确实不想给自己,给凌元宗添上不必要的麻烦,只是甩着匕首,漫不经心地笑了笑。

“我若是你,我会给自己易容成一个我不认识的身份,找个机会接近我,替我看诊,赐我良药,至于这药究竟是什么东西,那就看你自己本事了。”

“而且,那时的我并不是一个病号,你也不需要有什么心理负担,不是么?”

潮湿阴暗的山洞,饥肠辘辘的二人,忽明忽暗的篝火。

这就是当时的故事。

如今想来,自己还真的给岳茯苓指了一条相当有前景的明路。

虽然细节上可能跟自己说的有那么一些纰漏,可最终的结果,似乎并没有区别。

“二十年不见,你倒是比以前要有心思多了。”洛梓薇从回忆中走出来,不免轻叹了口气,“只是,将我囚禁在你精心安排的金屋,拿我试药,便是岳谷主的报复手段么?”

“金屋?”岳茯苓轻轻地摇了摇头,“这里是槐安城的客栈,并非小女子特意找寻的地方。”

“槐安城?”

似乎,这也是那槐洲三城之一吧?

“你不是要找寻我的下落,明明找到了怎会还来到槐洲三城?”

“因为您不是魑魅屠幽的背后之人。”岳茯苓说道,“既然您与那魑魅屠幽无关,那么槐洲三城的忘忧花便是另外一些心思不纯之人在暗中谋划。”

“二十年前的忘忧之乱,药仙谷也受其牵连甚重,如今情况再现,小女子不能只因为半途寻到了您,便对这件事袖手旁观。”

看着岳茯苓此刻的神色,洛梓薇倒是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丫头,倒也还是跟过去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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