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看，这就是战舰——或者说，所有苍茫世界的飞行船——最重要的部分了，”在快步进入位于驱逐舰底部的轮机舱后，莉维尔说道，“请看吧，这就是灰石。”

作为一名军事宅，阿布上辈子没少收集过各个时期军舰的剖面图。因此，无论是在提洛同盟时代那些纵横于东地中海上的三列桨战舰，还是二十一世纪的战略导弹核潜艇，他对其中的结构都多少有些了解。

不过，对上辈子的他而言，飞行船这种东西只应该出现在类似于《天X之城》这样的二次元作品中才对，因此，他自然也不知道一艘飞行船的轮机舱应该是怎样的。

而“箭头”号的轮机舱……说实话确实有些出乎意料。

由于之前见到的科技产品（当然，咒能机铠除外）至多不过是地球上二十世纪初的技术水准，阿布下意识地以为，“箭头”号的轮机舱中应该堆满了煤炭和巨大的锅炉，四处灰尘漫天、布满黑漆漆的煤粉。但事实上，这里的锅炉比预料中的小得多，也没有煤炭，取而代之的是一块接近十五米长的、被悬挂在钢制框架结构中的灰色石柱，以及围绕着它的大量管道和排列在角落里的金属罐子。

“这船不烧煤的吗？”阿布好奇地问道，“看样子，也不是重油锅炉？”

“呃，爸爸，请问煤和重油是什么东西？”他的两个“女儿”交换了一个困惑的眼神，异口同声地问道。

“这个……化石燃料你们总听说过的……吧？”

猫耳小萝莉和狐耳小萝莉一同摇了摇头，倒是在前面带路的莉维尔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这个……在黑暗科技纪元的古籍里，似乎有提到过。说是其它世界上生产的、可以燃烧的东西。但在苍茫世界，无论是浮空岛还是悬浮大陆，都几乎不存在这种东西，我们的舰船烧的是来自‘黄泉之国’的燃气。”

“哦？”阿布闻言，立即下意识地对位于轮机舱角落里的气罐用了一次“鉴定”。让他惊讶的是，虽然隔着一层铁皮，但那个辅助程序居然神奇地鉴定出了结果。

（鉴定：高压可燃气体，以气态有机物为主，密度：80千克\立方米。成分：27%氢气，40.5%甲烷，8.2%丙烷，3.4%乙炔，12.4%氧气，1.6%氨……）

唔……是这样啊。“这些东西都是从‘黄泉之国’得到的？”

“没错，这算是常识了。特别设计的深潜采集船可以去那里获取燃气，然后进行处理，变成适合燃烧的气体燃料。许多大型舰队都有这种采集船和处理补给船，所以拥有几乎无限制的燃料供应。”莉维尔说道，“锅炉水管里的水也是从大气中析出的。在‘常世’和‘黄泉之国’之间，空气特别潮湿。”

“那这些锅炉……”

“水管会通到灰石里去——就是那块石头，父亲大人，”或许是对莉维尔一直进行解释有些不满，对于船舶颇有了解的莉莉抢过了话头，“灰石是苍茫世界的浮岛和大陆能够漂浮起来的关键，在地下深处可以挖掘到它们。在通常情况下，灰石能够抵消重力、形成悬浮力场。而在不同的热条件下，其悬浮力场强度会出现显著变化。”

“我明白了。所以，你们用穿过灰石的水管调整不同部位的热值，实现对船只升降的控制和姿态调整，甚至还能获得一定的动能，作为螺旋桨推进的补充，”作为一个军事宅，阿布不太费劲地弄明白了这里的情况，“而且，因为烧的是燃气，所以不需要一堆负责加煤的司炉，也比较省人手。”

“是的，父亲大人。在最低限度情况下，留一个人在这里值班就行了。有步行机可以用的话，力量也不是问题。”

“那就辛苦你们了。”阿布说道。虽然莉莉说得轻松，但他很清楚，除去根本不能工作的小孩子们，三班倒的值班对未成年人而言还是严苛了一些。

也许，待会在排班的时候，得给莉维尔那家伙多排几个小时，就权当是她之前对莉莉和萝拉刀兵相向的惩罚好了。

“所以说，我的这位新老婆的核心还真是特别呢。”当一行人开始启动锅炉，让引擎运转起来时，阿布突然忍不住来了一句。

“诶诶诶？！父亲大人您……您……您……有母亲大人吗？！”大吃一惊的莉莉语无伦次地说道。

“不会吧……萝拉要有妈妈了……这么突然……”

“没没没……没这回事情！我……那个……‘老婆’只是个比喻啦！”阿布连忙解释道。要是他现在还有血管的话，脸肯定已经变成了红熟苹果的颜色，“那个啥……以前有人会管军舰叫‘老婆’来着，这是信赖和喜爱自己的船的表现，并没有……没有……没有那方面的意味在里面……”

“啊啊，是这样啊。既然父亲大人愿意，那么‘箭头’号从今往后就算是我们的妈妈了。”

“啊啊……这……呃……至少改个名字吧？毕竟要是妈妈叫‘箭头’的话，传出去怪不好听的。”阿布说道，“要不……改成……”

“影雪。”萝拉突然说出了这个词。

“哈？”

“影雪。”萝拉重复道，态度异常坚决，“这是我妈妈的名字……也是我能想得起来的、与我原来的家有关的唯一一点信息。”

“那……好吧。”阿布说道，“如果没有异议的话，那就这么定了。”

当然，没人提出异议，于是，这艘退役的古董级驱逐舰就这么从“箭头”号变成了“影雪”号。在起飞之后，阿布又让莉维尔涂掉了原本的船名和“血河”空盗团的标记，画上了一个类似于展开双翼的鸟的标志。

“这是……使徒大人您的家徽吗？”在按照阿布的指示把新标记涂上去时，莉维尔好奇地问道。

“呃……算是吧。”阿布打了个哈哈。考虑到这个世界的人肯定不知道什么是《星X大战》，要解释“同盟星鸟”的来历实在是有点困难，“这很酷，不是吗？”

“那是当然的！只要是和大人您有关的东西，都绝对威武霸气所向无敌！”莉维尔又一次拼命摇起了尾巴。

“威武不威武倒是无所谓，反正只要好看就行了，”阿布答道，由于萝拉和莉莉现在一个在掌舵，一个在负责给孩子们分发晚餐，现在他只能在莉维尔的项圈上伸出一条类似触手的活体“耳机”，用这种方式与她交谈，“抵达德萨侯国需要多久？”

“从技术上讲，需要五到六天，”莉维尔说道，“当然，走直线全速航行的话，两天就能到，但‘噬人之渊’所处的空域不能走直线，所以……”

“为什么？”阿布感到了些许困惑——众所周知，航空之所以是最快捷的交通方式，除了飞行器速度快之外，能走直线，不需要在意地形阻碍，也是非常重要的原因。

“因为这里是危险空域。换言之，就是被‘祸津国’所包围的空域。在这种区域，我们必须小心地躲开‘祸津国’的覆盖区域，否则很可能患病甚至死亡，”莉维尔解释道，“不过请放心，在斯坦格洛夫那老家伙招募我来时，他说有人提供给了他一份安全的导航图。而我们确实照着导航图成功抵达了‘噬人之墟’所在的浮岛。所以，只要照着图走，就应该不会有问题。”

“应该？不是‘肯定’？”

“那个……毕竟也存在着某些……别的可能，”莉维尔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不安，“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没用，我们只能指望——咕哇！”

还没等她把话说完，一阵猛烈的震动突然从刚离开浮空岛数十里的“影雪”号底部传来，让莉维尔失去了平衡。接着，她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直接翻出了驱逐舰低矮的栏杆、朝着下方的无尽云海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