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让阿尔薇特难绷的是,西北行省的“平叛行动”居然还得到了以玛蒂尔达为首的帝国朝廷背书,理由是阿尔薇特的第九军团抛弃了自己的防区白垩要塞并在没有得到朝廷和陆军指令的情况下就擅自回返帝国领土。
这个消息一经传出,阿尔薇特头上帝国女英雄的光环瞬间就黯淡了许多,还有些阴谋论者开始暗戳戳地指责这个女人根本就不是什么英雄只是被人家从自己的驻地赶出来的一条野心勃勃的流浪狗罢了,她回到帝国的目的也不是为了保家卫国而是想在一片混乱的帝国棋盘上分走属于自己一杯羹。
嗯,这里说的阴谋论者指的是被女武神用刀架在脖子上不得不妥协的那些中西行省的总督们,阿尔薇特在控制了中西行省之后什么好处都没给他们成天就知道要人要钱要粮,完全把他们这些总督当成提款机使唤,这换成谁心里都不会舒坦。
但在阿尔薇特的视角看来,就算老娘确实居心不良吧,你们这帮家伙又有什么资格称呼老娘为叛军?!我好歹是根正苗红的帝国女武神,做得也确实是将外国势力从帝国领土上驱逐出去的正事儿,再怎么说都比两个外国人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御前侍从官有资格被称为是帝国正统吧?
然而让阿尔薇特非常无奈的是无论盖乌斯还是伊莎贝拉都没有明确地亲自站到台前而是扶植了自己的傀儡作为名义领袖。偏偏玛蒂尔达那个女人还跟疯了似地在舆论战场上就专挑她一个人往死里咬,尽管帝国朝廷如今只剩下中央行省和半个中北行省的控制权,中央朝廷在民间的号召力还是一呼百应的。
更要命的是就连战神殿也在这时候蹦出来狠狠踩了阿尔薇特两脚,那位战神殿大司祭亲自在帝都神殿中颁布绝罚令公开开除了阿尔薇特的教籍,并宣称女武神组织已经背离了伟大的战神转而去崇拜一尊不知名的邪神,任何虔诚的战神信徒都应该勇敢地拿起武器对抗这些卑劣的叛教者。
讲真格的,上次帝国皇室和战神殿如此步调统一齐心协力都是奥兰多带着王国大军打到欧雷德城下的时候了,可见阿尔薇特的一系列行为在帝国传统势力眼中到底是犯了多大的忌讳。
在这番劈头盖脸的舆论攻势下,还没等盖乌斯的“平叛大军”开到西北行省和中西行省的边界线上,刚刚被初步平定的中西行省内部就重新开始出现了不稳定的迹象。
跟被从神域中拯救出来所以对阿尔薇特感恩戴德的坎塔波利领民众不同,中西行省的人民在阿尔薇特接手这个行省之后可没有受过她的什么恩惠,苦日子该那样还那样,只不过层层盘剥他们的城镇总督和地方驻军头顶又多出了一个叫阿尔薇特的人而已,再加上皇室和战神殿都公开发表了讨伐她的声明,很难不让人觉得这位自称帝国女英雄的女武神是不是真的干出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
“刚巧”就在这个时候,西南行省的一处海港突然登陆了一批从已然沦陷的白垩要塞“逃脱”出来的岛民,这帮人刚刚上岸就开始跟本地人大肆宣扬阿尔薇特在白垩要塞干的那些破事。
什么联合海上民族暗算帝国海军啦,什么驱逐战神祭司在岛上散播邪神信仰啦,什么丢下本应该保护的驻地和本该并肩作战的友军一个人撒丫子开溜啦,什么纵容当地商绅对劳苦大众巧取豪夺,发现群岛守不住又把这些商绅全都杀掉卷款跑路啦。
原则上讲这些出逃的岛民说的都不是假话,只不过正所谓爱之深恨之切,曾经无比尊崇阿尔薇特的白垩岛民在得知自己在对方眼中不过一枚随时可以被抛弃的棋子后他们对阿尔薇特的怒火也比谁都旺盛,下意识就编排了很多不堪的段子去抹黑阿尔薇特。
这下可好,消息传开之后整个西南行省舆论大哗,祭司、士兵、商人、地主、农民等诸多阶层全都被岛民们抖出来的黑料给震惊了,阿尔薇特在西南行省的风评更是一夜反转,就连中央朝廷发出那封看起来不怎么合时宜的讨伐令现在也变得有理有据了起来,这种大逆不道之徒不赶紧宰了难道留着生小崽子吗?
只能说比起敌人来,叛徒才是更遭人恨的存在,这是人类刻在基因图谱里的共性!特别像是阿尔薇特这种本身就不缺黑料的家伙,偶像滤镜碎起来那不要太快。
不光是西南行省的民意反转,就连那些一度很支持阿尔薇特的城镇总督也开始重新考量跟着这么一个卖队友如同吃饭喝水的女人对自己来说到底算好事还是坏事,可别一个不小心自己也被阿尔薇特用什么价钱给出卖了!
就这样原本是靠拢阿尔薇特的西南行省也开始跟她的势力疏远了起来,虽然双方还谈不上敌对吧,起码指望西南行省能给她提供实质性的帮助肯定是不太可能了。尤其当帝国海军也十分配合地开始向西南海岸派出舰队执行震慑任务之后,西南行省就算想要出兵协助阿尔薇特,也要考虑一下自己的边境线上有没有充足的士兵驻守领土。
仿佛一夜之间,阿尔薇特就落入了四面楚歌的境地。
在王领的坎塔波利方向,已经连克王领数座重要城市的西线帝国主力正对坎塔波利伯爵领这片大粮仓虎视眈眈,搞清楚即使阿尔薇特离开坎塔波利当地人也不会重新恢复被洗脑的状态之后,此处就成了急于寻找一处稳定补给点的陆军三大将眼中必须最优先拿下的肥肉。
在中央行省方向,玛蒂尔达对阿尔薇特的敌视已经彻底不加遮掩了,绝大部分新军都被重新调配到了中西行省的边境线上,与东南互保协议的交界处则只保留了象征性的治安力量,偏偏东南互保和七国联军那边还非常配合地没有进行任何军事挑衅,显然是双方暗中达成了什么密约。
至于西北行省方向,盖乌斯麾下的大军已然抵达边境,随时准备完成休整后就对中西行省发动进攻。阿尔薇特的领地四外有太多敌对力量牵制了她的手脚随时准备伸出獠牙狠咬一口,她能拿出来对抗盖乌斯南下“平叛”的总兵力还不足盖乌斯的四分之一!
饶是阿尔薇特这种穿越两界见过大世面的半神,面对如此恶劣的局面心态也不由得有点崩,尤其事态急转直下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快到她根本来不及给出有效反馈就已成定局,这让满腔雄心壮志的阿尔薇特不由得生出一股“为什么全世界都要针对我”的憋屈感。
阿尔薇特想不通的理由其实很简单,她从来不觉得自己过去犯下的那些罪孽是错的。与其说是信奉资本主义,不如说骨子里是个社会达尔文主义者的她对旁人遭受的苦难不存在哪怕一丁点真正的同理心,自然也就不在会乎自己的所作所为令旁人承受了多么大的痛苦,更没想过自己犯下的罪孽迟早会有反噬到自身的那一天。
现在,阿尔薇特自己洒下那无数罪业的雪花终于被仇恨汇聚成雪崩以成百上千倍的力量向她呼啸而来誓要将她碾个粉身碎骨,等她终于意识到局面已经彻底不是自己的力量能够控制的时候,这股雪崩早就冲击到面前让她避无可避。
天道循环报应不爽,自业自得自作自受,便是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