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就是——
一个冰寒的身影出现在了院子中。
她是一名极其漂亮的女人,有着如冰块一样白皙通透的脸颊,瞳孔泛白如同水晶般晶莹剔透,浓密的睫毛和她的头发一样苍白。
身上穿着白色和服,点点雪花绣在其上,随着寒风翻动,如同在空中飞舞般。
可以说,她是全白的人。
[花子呢?]
这是她问的第一句话。
[花子姐已经不在了。]
我就这样回答了她。
~~~
[巫女,你不冷吗?]
男孩哆嗦了起来。
而我跪坐在外廊看着天空飘落下来的雪花,捧着热茶。
[你冷吗?]
[喂,巫女,是我问你。]
男孩不满地撇了撇嘴,然后捧着手呼起热气,身体如装了马达一样,以惊人的频率抖动着。
这样子看着就很冷呀。
[你在抖哦。]
[你,你说什么,我,我才没有。]
所以说这种无聊的自尊请你放下。
男孩的牙齿在我的目光下咬紧,双手搓动,然后裹紧还算厚的衣服。
看见这一幕后,我有些惭愧。
男孩的衣服其实不算多,毕竟这个时代,衣服可以算得上是贵重物品,买衣服的钱都能换几袋粮食了。
虽然给的酬金很多,但也经不起大手大脚花费,得留一部分为以后做准备。
只是现在的情况——
[我会拜托藤宫大人给你买衣服的。]
[切,还不如省点钱,这种寒冷,硬顶过去就行了。]
男孩虽然这么说,但这样子怎么也不能让人信服。
[我的衣服给你穿吧。]
[当然不可能的呀!]
唔,虽然是不抱有希望的询问,但这态度可以说是十分强硬了。
[我说的不是巫女服。]
我脱下身上的衣服,那一件塞了点棉花的短上衣,是花子姐一年前买给我,买得有些大了,不过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刚刚好。
最重要的是,它和巫女服这种限定性别的衣服不一样。
这件应该能接受吧?
只是——
[这更不可能啊!]
男孩的反应比想象中还要激烈。
或许是不习惯穿别人的衣服吧,也不对,在之前他也穿过我干活用的衣服。
那是为什么?
[巫女,我再问你一次,你真的不冷吗?]
[也不算冷。]
[你看你身体刚刚都在抖,还说你不冷。]
诶,有吗?
这样想着,一股寒风瞬间穿透我的身体,我差点就要缩成一团,在男孩面前丢脸。
毕竟我穿的衣服并不多,如果说靠着热茶和这件短上衣还能说不冷,现在的话——
我又打了个激灵。
不过这都是小事,我看向依旧在颤抖的男孩,手伸了伸。
[我没事,你穿吧。]
[巫女你这家伙,真的很不正常诶。]
嗯——这应该是他第二次这样评价我,不过这种评价确实有点过分呀。
当然,我是不会和他计较的。
[为什么这么说?]
[明明自己都冷得受不了,还有心情管别人。]
[你就不为自己想想吗?正常人都会先顾自己吧?]
[你每次都这样,用得着吗?!]
男孩不满地嘟囔了几句,然后将我脱下来的衣服重新盖回我身上。
[嘶,算了,今天就先不练刀了。]
他双手快速搓动,然后急匆匆地进入屋中。
[巫女,反正也不会有人来,就进屋里来避风吧。]
这句话听起来意外的伤人呢,不过也确实是事实。
我看着逐渐积起白雪的院子轻叹了口气,然后举起手中的茶杯喝了一口。
嗯,已经冷了。
[喂,快点进来,巫女。]
男孩拉开手,朝着我挥了挥手。
伴随着他的挥手,还有一股寒风,瞬间击破了我不多的防御。
唔,不行了,就算想拿出成年人的毅力也顶不住,实在是太冷了。
所以——
[好。]
在此之前,就搬出这个东西吧。
[巫女,这东西是?]
就连武士家族出身的男孩都疑惑的东西。
桌子和被子组合的产物。
是我几年前弄出来的东西,因为嫌坐着冷脚,所以突发奇想弄出来的。
也有参照岛国被炉桌的意思。
其实也不能算是吧,只能说是形似,因为没有炉子,毕竟木柴不多。
虽然入冬前已经捡了不少,但也经不起这样消耗。
所以这应该叫做被桌。
不过,在这时代也算是超前的产物了,那时还得到了花子姐的赞扬。
[我记得这东西底下是有炉子的吧?]
啊咧?
脚伸进去后其实还是冷的,就像我的心一样。
原来这东西很久以前就有了,只是在神社里没有罢了,所以说花子姐那次的表扬更多是对小孩的宠溺吧。
我无力地趴在桌子上。
那时还以为能够帮到花子姐啊。
[巫女,你又干什么?]
被看到不稳重的样子了。
毕竟也是个年过三十岁的大叔,为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好丧气的。
倒不如说,他现在还冷吗?
这样想着,我伸直腿碰了碰男孩的脚。
[巫女你这家伙,快说有什么事啊!]
[还冷吗?]
[那当然,就一个被子,又没有火炉,我还不如早上的时候就缩在床上呢。]
这么一看,我这个发明属于失败中的失败了。
既然如此——
我伸手脱下足袋,然后动起双腿,脚掌快速在搓动,这就是经典的摩擦生热,进行做功可以产生热量。
不错,就是这样子。
虽然可以直接弄点木炭燃些热气,但是——有免费的方法还需要考虑这会耗掉神社不多资源的方法吗?
感觉到已经隐隐热起来后,我将脚贴在男孩的小腿上。
[诶诶诶诶诶!]
是太烫了吗?
反应过来的时候是羞耻的心情。
我又干出了奇怪的事情,总是被冒出来的想法左右,这怎么能行。
所以我用了保守的方法,就是将打算泡茶的热水壶放了进去。
虽然感觉还是有点浪费,但能暖和起来不也是很好吗,我也不至于连这种都要省。
我捧起一杯热茶,在抿了一口后眯起了眼。
好暖和啊。
[巫女——]
男孩一脸犹豫的样子,看着我的杯子。
这种表情还有这种眼神,我懂得我懂得。
[你也要吗?]
[嗯。]
然后就是两个人捧着茶杯,一脸惬意地眯起眼。
[噗呵呵呵。]
看见他这种样子莫名觉得好笑呀。
为了掩饰,我连饮了两口茶。
[巫女。]
[又怎么了?]
[你为什么总是不想着自己呢?]
[有吗?]
[那当然,总是这样照顾我,对我这么好,然后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样子。]
男孩把杯子放下。
[吃饭也是,先让我吃,也不管我背后的麻烦,刚才还想把衣服脱给我穿。]
[我以前说过了呀,就像妈妈照顾自己孩子那样,这样不就很正常吗?]
[——为什么?]
[为什么呢。]
我喝了一口茶,想了想。
[我也不知道。]
[那你也得想想自——]
男孩的话没说完我就站了起来,目光看向门口。
因为院子里传来了脚步声。
有客人来了~
~~~
[请问你找花子姐有什么事情?]
[是嘛,没想到再次回来已经不在了。]
女人没有回答我,而是抬头吐出白雾,奇怪的是,不是那种腾腾热气,而是像冰块那样凝结空气中不多的水汽。
[你认识花子姐吗?]
我忍不住询问,因为在我记忆中,我从未见过这个人。
而且她给我一种不像活人的感觉,但是也没有怨灵特有的怨气。
[我认识花子,但花子不一定认识我。]
啊咧,这是什么意思?
[我叫雪衣,以后我会多次拜访,在这个冬天。]
她朝着我微微躹躬,然后朝塞钱箱走去,看样子是来参拜的。
虽然感觉是奇怪的人,但做为本月第一位前来参拜的人,我也得拿出应有的态度。
我露出了温柔,矜持和神秘的微笑走了过去。
[不着急的话,进里面喝杯热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