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甚远和兴罗走后，童先生却没有离开，过了一会儿，另外几个人从门外进来。
他们的打扮都差不多，连年纪看起来也都在二十多、三十岁上下。
“怎么样，一切顺利？”
“目前还算顺利，”童先生看了眼桌上的两杯茶水，“他们没有起疑。”
这个他们，指的是隆甚远和兴罗。
“你们那边呢，都安排好了？说实话，我不太明白，外面这么多人，你们怎么找到苏轻语，又如何把她精准地分出人群。”
听到童先生的问题，一个身材高瘦且皮肤苍白的男人笑了笑，走到窗口，望着楼下广场上熙熙攘攘的观众。
他在协会里的名字叫森蝰，擅长利用已有的物品做布置。
“我们不用找到她，也不用把她精准地分出人群，”森蝰笑了笑，为自己的小手段而得意，“反过来，让人群离开她就好。”
…………
“来了！”
“哎，来了来了，隆老板来了！”
随着隆甚远和兴罗双双走出大楼，来到广场前提前布置好的舞台上，下方的人群兴奋起来。
“老铁们，家人们，这里就是兴罗发布会的现场，你看嗷，我就搁这儿旮沓……”
“上周末，兴罗国际的CFO在这里坠楼身亡，董事长于今日终于现身回应……”
“‘听说兴光头以前是嗨社会’，哎呀兄弟们，没有根据的事情咱们不能乱说啊，这个不能造谣啊，都是弹幕说的。什么，我编弹幕？没有，真是弹幕说的……”
他们人一来，最兴奋的就是举着自拍杆的自媒体，纷纷开工。
苏轻语就置身于这片自媒体中央，听着他们各种各样的活儿，小嘴角抽得有点麻。
早知道就跟白夏换一下位置了。
白夏那儿确实是个好位置，没多少自媒体，全是传统报社，扛着大大的摄像机，一个主持人站那儿做专业播报。
而此时，舞台上的演讲也开始了，首先是隆甚远上台，首先宣布关注精神健康基金的成立，表示自己要拿出多少多少钱，多少多少股份，帮助容易被忽略的抑郁症人群，然后再提到上周跳楼的张乘——
“前段时间，我们因为一些事情暂时离开，将公司交给最信任的好兄弟，却没有注意到这件事对他造成的压力。发生这件事后，我非常痛心，不光是兄弟，以后每一个普通的员工，都应该受到身心的关照和保护……”
听着他在台上夸夸其谈，白夏默默捏紧拳头。
当年父亲就是被隆甚远的话骗了，以为他真的会好好安抚仓库工人，才把善后工作交给对方，没想到却被拖进无底深渊。
今天，该偿债了。
…………
比起两个同伴，白筱雅的处境更加一言难尽。
她的身边也有一些自媒体，虽然数量没苏轻语那边多，但架不住她自己往那儿一站，自媒体的镜头就凑过来了。
一开始这些人还比较矜持，直到有个脸皮厚的女生硬拿手机凑过来，其他人也纷纷赶上。
也是，这年头脸皮薄做不了自媒体，所以根据幸存者偏差，大部分都是自来熟。
“家人们，别听那老东西演讲了，平时在学校在单位还没听够么，来，我带你们看看现场的小姐姐，哇噻，好大的小姐姐。”
“老铁们，现场发现一个大宝贝，快跟着主播的脚步来看看。”
“小姐姐你好，可以跟我直播间几十万人……气的观众们打声招呼么，大家都很想认识你。”
手机都快怼到胸前了，白筱雅没办法，只能强颜欢笑一下。
“你们好，不过我只是个大学生，路过而已，随便看看。”
“嗯嗯，看得出来，真是大~学生啊。”
“谢谢，不过我觉得，还是专注正题吧，”白筱雅给出建议，“第二个人要开始演讲了。”
“对，第二个上台的人，是兴隆国际的第二位创始人，也是一个光头，让我们听听他怎么说。”
话虽如此，这主播嘴上介绍演讲者，手机摄像头却依然对准白筱雅。
粘住了，动不了一点。
白筱雅只好当他们不存在，目光投向舞台，看见上面那个光头对着观众抹眼泪。
和言行得体的隆甚远不一样，兴罗走的是感情路线，一开口声音就有些哽咽：
“张乘是我的好弟弟，虽然不是亲生的，但很早开始我们就一起打拼，一起做生意，从白手起家到公司起高楼，眼看终于熬出头，可我这个傻弟弟啊，命中没有富贵命啊！”
真走心了，说得声泪俱下，连一旁的自媒体主播都啧啧称奇：
“太有感情了老铁们，我相信兴光头和他弟弟是真的，太走心了，唉，你们看小姐姐都听哭了，真善良啊小姐姐，人美胸大又心善……”
咦，什么？
我哭了吗？
白筱雅微微一愣，忽然感觉脸上确实有点痒，也有点凉，抬手擦了擦，确实是小珍珠掉下来了。
可是她觉得她的同理心应该没有这么强，而且……等等。
一瞬间，白筱雅意识到了什么，抬头望去，只见兴罗忽然停下演讲，脸色苍白。
“噗——！”
下一秒，他吐出一口黑血，而旁边的隆甚远同样如此，两人试图互相搀扶了一下，然后双双倒下。
“啊！”
“死人了！死人了！”
热闹的广场顿时乱作一团，一部分人想往外跑，另一部分人却更兴奋了，站在原地使劲猛拍。
简直乱成一锅粥。
“我的天啊，我的天啊，又出人命啦！家人们看到了吗，我跟你们说了，这个地方风水不好，潜龙断首，主播这是冒着生命危险替你们来看……”
旁边的主播还在喋喋不休，白筱雅转头看见苏轻语对她做了个手势，意思是按计划行事。
——如果出了意外，就走大路离开。
她和白夏已经在往外走了。
白筱雅也小碎步朝大路走，漂亮的脸蛋惊慌失措，微微张着小嘴巴，一副普通女大学生受惊的样子。
出了这样的意外，暂时肯定不能继续行动了，打个车回苏轻语的住处，三个人一起商量商量再说吧。
白筱雅心里想着事儿，没注意身边的人越来越少，越来越稀疏。
但公路边正好停着一辆出租车，连门都开着。
“师傅，等一下。”
她走到车门口招呼一声，双手按在车门上方，想等白夏和苏轻语过来，顺便往司机的方向看了眼。
还挺年轻，穿着没有领带的灰色衬衫，而且耳朵上戴着厚厚的隔音耳机。
哟，这么潮，还听歌呢，这样能跟客人交流吗？
只是白筱雅还没问出口，身后有人一用，将她推进车里。
嘭——！
车门关上，锁死，然后迅速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