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然靠在枕头上，一边吃着榴莲一边看着宋珩问道。
宋珩点了点头：“我家是做贸易的，姓赵的他爹跟我小姨有生意往来。”
再怎么说，赵长霖这顿打都已经挨身上了。
拼个两败俱伤有意义吗？
赵长霖的父亲作为一个商人，他很清楚怎么处理接下来的事情才能利益最大化。
乔然虽然搞不清楚这里面的道道儿，但她至少明白一个道理——
所有看起来没有代价的东西都在暗地里标好了价码。
宋珩能完完整整从派出所出来，肯定是付出了一定的代价。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越是这样乔然就越是愧疚。
“对不起啊宋珩……”乔然微微低头道歉，声音有点颤抖。
手里的榴莲忽然就不香了。
“想什么呢？”
宋珩蜷起手指轻轻弹了弹乔然的脑门：“这事儿跟你没啥关系。”
“都知道你是少爷我的小跟屁虫。”
“赵长霖不是算计你，他是咔咔抽我大嘴巴子啊！”
“我能惯着他？”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表情很轻松，还顺带手揉了揉乔然的头发。
这个动作也成功转移了乔然的注意力。
她赶紧挣开宋珩的手，狠狠瞪了一眼对方说道：“别摸我头，长不高了！”
宋珩嘴角微微扬起。
语气揶揄，“你本来也长不高啊？”
乔然这下是真被宋珩搞破防了，张牙舞爪的就要跟宋珩撕吧撕吧。
一不小心就锤到了宋珩肩膀的位置。
“嘶……”
宋珩倒抽一口凉气，眉头也随着深深皱起。
乔然愣了愣…她力气本来就小，而且刚才打闹也是收了力的。
“你肩膀怎么了？给我看看！”
很快就想明白了宋珩为什么反应会这么剧烈。
乔然眼中满是担忧，直接上手扒拉起了宋珩的衣服。
“别脱我衣服啊！我没事儿！”宋珩赶紧往后躲，一边躲一边喊道：“你这样是非礼懂不懂？”
乔然可一点不惯着他。
最近因为备赛校运会的原因，她跟宋珩的身份无形中对换了位置。
现在自己才是少爷，你蛐蛐老奴也敢拒绝我？
“闭嘴！不准动！”
乔然很自然地吼了宋珩一句。
宋珩兴许是没想到乔然会突然发脾气，被她这一声吼的有点发懵，还真就不敢乱动了。
病房突然陷入了安静。
乔然拉起宋珩的衣服——这还是他来医院的路上在街边随便找一家店买的。
下一刻。
宋珩明显感觉到乔然的手开始发抖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面对乔然心疼的眼神和颤抖的身体，突然就有点没底气。
心里扑通扑通的。
“我……”宋珩想缓解一下气氛：“其实真没……”
“闭嘴！”
眼泪顺着眼眶滴落。
乔然感觉呼吸有点困难…难怪宋珩衣服穿得严严实实，难怪他进来之后一直插科打诨，不愿意聊今天打架的话题。
原来是这样啊……
宋珩从肩膀到胸前有一大片青紫淤痕，身体上各处也有不少血痕。
她怎么就这么马虎呢？
明明之前秦雨薇还让自己看视频，明明她看到那么多人拉扯宋珩。
“对不起，宋珩…真的对不起……”
眼泪断了线。
乔然一边道歉一边抽泣，手指小心翼翼地触碰着宋珩肩膀淤痕边缘的位置。
“疼吗？肯定很疼吧，你怎么傻乎乎的啊……”
“都怪我。”
“要不是我非得参加比赛……”
她这么边哭边说。
本来，宋珩的潜意识里就很不想很不想看到乔然哭的样子。
再加上她把所有错误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宋珩一下子就忍不了了。
“我说了不怪你的。”
他抬起手抓住了乔然的手腕。
掌心滚烫。
“首先，你是我的朋友，唯一的朋友。”
宋珩就这样拉着乔然的手腕，直视着她红肿的双眼认真地说道。
乔然吸了吸鼻子，眼底的情绪仍然多是自责与心疼。
“作为我的小跟班，少爷帮你出头不是应该的吗？”
“不然你这个性格不是给人欺负死了？”
宋珩扬起嘴角笑了笑。
语气轻松，“而且他们很弱啊，要不是人多拉偏架，哥不把他们一个个屎打出来都算他们昨晚上拉的干净！”
乔然扑哧一下也跟着笑出了声。
宋珩总是这样。
嘴巴里说着些奇奇怪怪又很能逗人笑的怪话，总是在不经意间就能让自己心情不那么糟糕。
“我还以为你只会嘴臭别人呢。”
乔然擦了擦眼泪笑着说道：“没想到练过拳击竟然是真的吗？”
宋珩挑了挑眉梢。
“可不？”
但是啊……他的的确确是没练过任何武术的。
非要说的话，也许是天生就很擅长暴力吧？
宋珩在这一刻想到了很多。
多年前的记忆，一直到脑海中的画面最后定格在今天下午的时候。
…
…
时间回到乔然摔倒的那一刻。
宋珩离得那么远，怎么可能来得及扶住被绊倒的乔然？
他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乔然摔倒在地上，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喊出口，便昏迷了过去。
宋珩好像也晕了。
他的身体仍在行动，心脏也依旧跳动着，身体的温度也无比炽热。
可是……至少在这一刻，宋珩失去了作为高等动物最引以为傲的智慧与思想。
极致愤怒的宋珩宛如一头横冲直撞的公牛。
他粗暴地甩开所有人的阻拦，一瞬间冲到了还想继续往前冲刺比赛的赵长霖身前。
“我！”
“糙！”
“你！”
“马！”
宋珩甩开胳膊，抡圆了拳头，狠狠砸在了赵长霖错愕的脸上。
伴随着一声惨叫。
宋珩也开始了长达一分钟的单方面殴打。
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家庭背景深厚的富二代宋珩，之所以被允许百无禁忌的嘴臭、甚至辱骂别人。
但作为他小姨的秦雨薇当然知道这很不礼貌，可这是最好的办法。
幼时孤僻的宋珩也曾遭受过同学的冷眼、排挤甚至是……欺凌。
他在忍无可忍时，选择了反抗。
两个班里的同学、三个高年级的学长，还有两个校外的混混。
七个人，最轻的一个是脑震荡。
今天，是宋珩二十年以来第二次跟人打架……准确的说是第二次单方面殴打。
拳拳到肉，不计后果。
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但他觉得自己应该想些什么。
我是宋珩。
如果我还在骂你，那说明我没有真的生气。
可如果我无法控制自己的大脑，只剩下身体的本能催使我握紧拳头狠狠砸在你那张令人作呕的脸上的时候……
你必须向你知道的所有，我是说……所有的神明祈祷——
有什么能够唤醒我的冷静与良知。
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