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咦?!”

或许是因为在潜意识中笃定自己不会有事的缘故,在中枪之后,这两名经验丰富的低阶圣战天使同时发出了可爱的惊叫声。

不过,“被击败”这一事实是无可否认的,她们的天使装备在中弹的瞬间就已经确认了这点,用切断能源和操纵系统的方式让两人倒了下来。

“这……不可能……”

“嘿嘿嘿,这就是你们的败因了:在计算我们的战斗力时,只算了三个人,而无视了奥菲莉亚!”在飞过烟幕后,李弘在功亏一篑的两人身边落下,叉着腰说道。虽然她的台词听上去很像是八点钟动画里的正义角色,但不幸的是,在用那副标准的恶役千金腔调说出来之后,这无论怎么听都更像是反派角色会说的话。

“呃……”倒在地上的两人面面相觑,然后才将视线投向了“凶手”,“是她?”

“对啊,这位就是经过本人特训培养出的全新神射手,奥菲莉亚同学!”李弘拍着奥菲莉亚的肩甲,郑重其事地说道。当然,奥菲莉亚刚才的表现,按照圣战天使的标准只算是在及格线之上而已,称为“神射手”着实有那么点儿夸张。

只不过,对于曾经在开学测试、以及学期初期的射击训练中,多次亲眼见识过奥菲莉亚那惊为天人的的人体描边“艺术”的两人而言,这种进步只能以“惊人”形容。

“你……是怎么做到的?”在同时倒吸一口冷气之后,两人投向李弘的目光第一次由憎恶变成了钦佩。

“很简单,用二次元里最常见的手段:磨炼决心,坚定意志!”在说出这话时,李弘短暂地暴露出了当年那个沉迷二次元的抠脚大叔的本质,摆了一个自以为帅得一笔,事实上尴尬得一笔的pose,让战败二组更加迷惑了。

不过,李弘并没有胡说八道,更没有蓄意欺骗对方——磨炼决心和意志,这确实是她在对奥菲莉亚展开特训时的基本思想。

两个月前,在李弘因为一时冲动而对某个鬼畜勇者和他的后宫团成员们夸下海口,立下那个赌上自己前途的赌约后不久,她就立即反悔了:在那天晚上,她一直等到梅琳睡熟,才在华丽的大床上用被子裹住自己,开始抽泣起来——而且还不敢太大声,生怕梅琳在发现她这不符合“高傲的恶役千金”的举动之后直接一扳手砸过来。

没错,她当时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办!奥菲莉亚不但性格很有问题,而且战斗能力已经差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如果是她自己,与玄英那家伙或许有一战之力,梅琳和樟叶也能在与玄英的任意两名后宫成员的战斗中不落下风,但是,只要队伍里带上这么个拖油瓶,那他们可就是妥妥的十死无生了啊!

要是真的输了怎么办?遵守赌约吗?基于丰富的二次元经验,李弘很清楚,恶役千金要是没有无敌的主角光环,在game over后会是个什么下场:一旦被退婚,运气好的可以去修道院了此残生,运气不好的就是地牢断头台二选一,或者直接变身反派boss被女主角碎尸万段……呃,等等,这不是退婚剧情啊,那就没事——个屁啊!

对于从小到大一路带着“学霸”的耀眼光环,顺顺当当拿到博士学位的李弘而言,被退学也是不可接受的!她必须想办法扭转这种可怕的命运,但不幸的是,二次元的经历似乎根本帮不上忙,毕竟,那些故事里的主角如果不是“用爱拯救世界”,就只会嘀嘀咕咕“磨炼决心,坚定意志”,这些任谁都会说的垃圾话根本就……

……似乎有用?

正是在那个瞬间,停止抽泣的李弘脑子里突然豁然开朗。一连串难以理解、怎么看怎么不合理的事实,在刹那之间全都相互关联了起来:对哦,奥菲莉亚之前的低劣表现,本来就是很不合理的!

按理说,就算之前没有接受过训练,但圣战天使可不是普通人,天使装备本身就具有辅助瞄准功能。射击时完全不需要费劲儿弄明白如何使用瞄具、如何测距,也不需要担心气温、风偏或者科里奥利力这种无聊的问题——因为系统会直接算好并完成整合。

换句话说,只要能用天使装备,基础命中率就不应该太差才对!像奥菲莉亚那种“精准人体描边”,只意味着一种可能性:她不是打不准,而是下意识地不想打。在她的潜意识中,对看上去像人的东西开火,是不正确的行为。

在弄明白这种心态之后,一切就容易解决了:在特训中,李弘在射击训练时刻意不再要求奥菲莉亚打准,而是只要求她对着空无一物的墙壁胡乱扫射。之后,再逐渐在墙壁前竖立人形靶。

最初,这种靶子只是有着粗糙人类轮廓的钢丝圈,之后变成了半透明的纸片人,然后变得越来越接近人类。而在这一过程中,李弘对奥菲莉亚的要求仍然只有一个:进行盲目扫射……当然,之前苍紫络和邬娅在公馆里看到的,就是这种训练结束后的场景。

因为她的真正目的,正是让奥菲莉亚通过这种看似无意义的行为,将潜意识中“不能对人形物体开火”的念头排除掉。只要能打破这种内心深处的束缚,以奥菲莉亚的资质,要确保命中率就轻而易举了。

当然,李弘并不打算,也没空向这两人解释这一切:倒不只是因为她忙着赶时间,更是因为,从几秒钟前开始,她就一直能察觉到,有人就潜伏在不远的地方。

而且那些人的行为显然充满了敌意。

“看招!”

在佯装对这些人的存在毫无察觉的李弘转身的同时,三道人影同时从灌木丛与草皮下一跃而出——之前那两人的烟幕弹作战虽然精彩,但本身也只是个诱饵,这几个家伙才是他们压轴的王牌。在一跃而起后,三人中的一人举剑攻向了李弘,另外两人则挥舞着战斧和狼牙棒,冲向了奥菲莉亚。

聪明。在判断出对方的攻击方向后,李弘不由得又对这些同学们的战术意识感到了些许敬畏:在发动伏击时,一个人主动大喊大叫并冲向她,以此将他们这边最强的战力缠住,并吸引对她忠心耿耿的樟叶和梅琳前来救援,另外两人则趁机夹击奥菲莉亚。虽然不可能全灭他们,但这样的安排,确实可以最大限度地确保减少他们这边的战斗力。

……如果他们对奥菲莉亚的战斗力估计足够正确的话。

在下一个瞬间,使用战斧的那名少年圣战天使突然发现,自己手中的武器居然被某种东西缠住了——那是一把软剑,一种曾经在南亚次大陆流行过的兵器。

通常而言,这玩意儿的用途只是通过切削的方式杀伤无防护的敌人,但奥菲莉亚挥出的这把软剑却像是《生X危机》系列里“舔食者”的舌头一样灵活,直接卷住了少年的战斧,并轻易地让这件武器的重心偏向了一旁、直接挥向了用狼牙棒的少女!

虽然狼牙棒少女及时地躲过了这来自同伴的一斧,但躲闪的动作本身已经让她不得不放弃了攻击。接着,软剑迅速划过少年的喉咙,让他退出了战斗,然后袭向了少女……不过,后者并未将这种攻击放在心上。

毕竟,根据她的目测,那把软剑即便完全伸直、长度也不足以够到自己。对方之所以使出这招,多半只是为了避免自己趁隙攻击而采取的预防性手段。

但在剑尖轻轻触到少女的喉头时,她知道,自己完全错了。

错得离谱。

“好,打完收工!”在少女失去对天使装备的控制、仰面倒在地上时,她的最后一位同伴也已经落败:出于对设计出这套巧妙战术的对手的尊重,李弘甚至故意放了点水,让对方和自己过了好几招,甚至刺中了自己机械臂上的非要害部位、赚到了一点分数,然后才将其放倒,“各位同学,你们做得很不错!祝各位在下个学期学业有成,获得更好的成绩!”

没人回答。毕竟,对这些学员而言,奥菲莉亚刚才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太令人震撼了:如果说,射击技术变好可以解释为努力的结果,但圣战天使的主武器也像橡皮泥一样变来变去,这就有些超出常识了。

然而,这也是李弘的特训所带来的结果。

在意识到奥菲莉亚之前的人体描边“艺术”与潜意识中的禁忌有关之后,作为一个(二次元)经验丰富、头脑活泛的抠脚大叔,李弘立即意识到,她的主武器之所以会是一把短小的水果刀的模样,多半也是因为类似的原因!

基于这一思路,李弘进行了进一步推理:已知,奥菲莉亚之所以开枪会弄成人体描边,是因为她下意识地惧怕对他人使用暴力;那么,她的主武器之所以是一把水果刀的模样,多半也是因为她本能地拒斥“用武器对付人”的概念。

对于一个过去没有半点军事经验、也没受过圣战天使教育的平民女生而言,对这种事有点膈应可是再合理不过了。那么,要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

答案很简单,自欺欺人!

李弘为奥菲莉亚设计的自欺欺人手段基本上由两部分组成:首先,她被要求练习用水果刀(当然,是由某个兼职过机械师的呆毛小女仆进行过改造的)攻击真人;其次,要用李弘搜罗来的各种兵器作为“厨具”进行烹饪。在长期进行这两种“训练”之后,奥菲莉亚果然成功地下意识混淆了武器和厨具的区别,甚至还做到了一件令李弘意料不到的事:随意改变主武器的外形。

按照圣战天使的一般常识,在完成改造后,等级在“鹰扬”以上、且属于甲等合格的新人会在特殊的仪式上进行第一次着装和冥想,之后出现在他们手中的主武器会伴随一辈子。但奇怪的是,奥菲莉亚却完全不受这种限制,这让李弘感到相当困惑。

在那之后,她也试探着改造自己的“茜尔绯德”,并取得了一定的成功:这支细长的迅捷剑一度在她手中变成了大刀、又被转换成了维京式长剑和东亚古代的环首刀。只不过,在被要求进行同样的尝试时,梅琳却失败了,而另外几个拥有主武器的第三军团学员也无法做到这点。

迄今为止,李弘并不太清楚导致这种差异的原理,但至少,这让他们这一方有了一张隐藏的底牌。在几次与挡路的队伍交战时,这张牌都成功地达到了“初见杀”的效果……但李弘很清楚,在真正的强敌面前,光靠这个是不够的。

接下来,轮到她面对考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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