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信纸上，只写了寥寥数字，季翎洛便卡住了。

他以前攻略这些NPC，都是靠疯狂砸钱，要么向前世那样死缠烂打，怎么可能写过情书这种东西。

而且他没有灵力，无法亲自送信，信件的内容还要经过护卫的检查，所以也不能写得太露骨。

季翎洛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放弃了，将写好的那张纸揉成一团。

他重新铺开一张信纸，只写了五个字：

“盈盈一水间。”

别忘了他可是翻了诗集的，小小引喻不算文抄。

这时，护卫正好来到门外。

季翎洛拿着叠好的信纸走了出去，当他看到这名护卫身上的黎家家纹时，拿着信的手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季二公子。”

黎家护卫恭敬地举起一个盒子，递到季翎洛面前，“这是我家姑娘送您的赔礼。”

季翎洛：？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他和黎希音不久前才见过面。

她为什么不亲自给他？

岚二上前接过盒子，替季翎洛打开。

灵器？

色泽浓烈，赤红如火，通体没有半点杂质。

只一眼，便能看出是上品。

这么贵重的东西，确实不可能随身携带。

季翎洛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被动接收礼物的技能，而且收到的礼物一次比一次贵重。

既是赔礼，自然没有回礼的道理。

季翎洛决定开启探剧情必备的寒暄技能：“你们打算住在哪里？”

黎家护卫：“姑娘尚未决定。”

季翎洛点了点头：“这样啊。”

黎家护卫：“是的。”

“……”

“……”

季翎洛干巴巴地往寒暄技能上加经验：“辛苦你跑一趟了。”

黎家护卫：“这是小人应该做的。”

季翎洛实在接不下去了。

长袖善舞这种事，果然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他示意宁柠给赏钱。

黎家护卫连忙摆手拒绝：“多谢季二公子好意！季二公子满意便好，小人不能收赏钱的……真的真的！若是让主家知晓，小人是要受罚的。”

啊这，赏钱都不能收。

你们家还真是严格。

季翎洛心有余悸地想：还好与我订下婚约的不是黎家，否则什么传信放烟花，估计婚前见一面都要被教训——不过大婚前夜倒是可以见一整晚。

这么点时间，就算攻略再快，也不可能完成任务吧。

……

护卫离开季家宅院后，便快步走到队伍中段，在一辆无垢车前停下。

“姑娘，东西已经送到季二公子手上了。”

“嗯。”

车内传来一个简短的回应。

护卫静静地等候了一会儿，他已经习惯了自家姑娘的沉默寡言，正要退下时，突然听到车内传来一个辨不清情绪的声音：

“季二公子可有说什么？”

护卫闻言，顿时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询问了咱们的住处。属下据实以告，说尚未定下具体的住所。”

四周一片寂静。

无垢车上的铃铛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姑娘向来安静，除非必要，否则可以一整天都不说一句话。

所以，她主动询问的事情，必定十分重要。

护卫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了一点，语气也不自觉地变得兴奋起来：

“季二公子似乎……有信要给您！”

……

“器应灵的眼睛有恙，还因此引发了身体上的其他病症，现在被困在苍海边。”

顶着一张臭脸的季霞羽带来了这个消息，她不由分说地从季翎洛的果盘里拿了两颗葡萄，刚一入口，便酸得五官扭曲，“……谁端上来的？这种东西也敢给公子吃？”

言语间，已经带上了明显的暴躁意味。

季翎洛连忙说道：“是我想吃酸葡萄！姐你可以试试旁边那碟花酥。”

季老爹回家后，季霞羽的脾气肉眼可见地变得暴躁起来。

与以前不同的是，她现在的情绪更加压抑，更加阴沉，看起来似乎平静了一些，但实际上却更容易爆发。

所以说，良好的家庭氛围是多么的重要啊。

季翎洛一边给季霞羽倒茶，一边感叹道。

季霞羽这才作罢，将话题拉了回来：“器应灵的性子孤僻古怪，不肯去见隐居的医圣，幸好沈蔻就在两洲交界处，强行将她带走了。

——这两人是多年好友，器应灵虽然独断专行，难以相处，但对沈蔻还是有几分情面的。”

季翎洛当然知道。

正因为知道这一点，当初才会动了攻略她的心思，选择了器应灵。

这可是沈蔻关系最好的朋友，肯定不会错的。

当然，到后来器应灵的好感度一直没有上涨，他确实是有几分较劲的成分在里面。

器应灵一日不来，他的护身法器就一日没有着落。

不知道他来关岭的时候，沈蔻会不会跟着一起来？

就算答案是肯定的……似乎也改变不了什么。

无论前世的他是否存在，沈蔻都不会认识他。

而现在的他，只想回家。

或许，沈蔻会带来禁术逆转的好消息。

这大概就是他们之间最大的交集了。

“劳烦姐姐费心了。”

季翎洛压下心中的思绪，转而问道，“姐姐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季霞羽沉默了片刻，才缓缓说道：“父亲今日考校了我的修为，说我进步太慢，便要让我闭关修炼。”

“……”

还真是走严父路线啊。

“但父亲说得对。”

季霞羽的眉宇间满是阴郁，仿佛化不开的浓墨，“关岭出现乱子，还要依靠外人，都是我的错。如果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我该如何保护家人，守护城池？是我太过松懈，不知改进。”

啊？

季翎洛抓住她的手臂，一时间竟找不到合适的切入点，只能先阻止她这种近乎自我否定的说法。

但季霞羽却紧紧地抓住他的手，仿佛生怕他会突然逃跑似的。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明亮的双眸中隐含着几分不安怯懦。

这一刻的姐弟却更似兄妹。

“……父亲说的话并非金科玉律，也并非全然正确。”

季翎洛长叹一声，组织着措辞，看着怀中的姐姐，一字一句地说道，“闭关修炼固然可以让修为突飞猛进，但这并不是姐姐如今受责备的理由。”

“如果一开始就期许姐姐既能打理关岭内外，又能像闭关那般进步神速，那父亲应该去庙里请一尊神仙回来。”

“要么，他就应该亲自坐镇家中，做好家主该做的事——”

“翎洛！”

季霞羽惊醒，挣扎起身，同时厉声喝止了他的话。

再说下去，就真的要出事了。

怎么能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季翎洛闻言，顿时噤了声，连忙松开手。

“我不是那个意思……”

季霞羽有些慌乱，想要挽回，“只是你这样说，实在是有违孝道。”

季翎洛依然没有说话。

季霞羽顿时词穷，连解释的话也不敢再说出口：“我不是要责怪你，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

“你看。”

季翎洛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姐姐，这就是在利用你对亲人的重视，让你不必多做什么，便会先一步反省自己。父亲也是如此。”

季霞羽：“……”

季霞羽明白了他的意思，语气也不自觉又软化下来：“你啊……”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鬓发，动作轻柔，目光中满是担忧，“父亲说你行事荒唐，要将你送到定阳去。你打算怎么办？”

最后那句话轻若蚊呐，与其说是疑问，倒更像是满腹担忧无处安放的叹息。

季翎洛不明白这火怎么突然烧到自己身上来了：“……啊？？”

怎么又有我的事？

这老爹回来就是专门来搞破坏的吗？

定阳是季家管辖的边境，与弄江接壤，靠近沿海。

大名鼎鼎的季家思过崖就在此处。

发展得并不好，与繁华的岭城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是一个很适合“流放”犯错子弟的地方。

“父亲指的是我哪件事荒唐？”

季翎洛试探着问道。

季霞羽：“……”

她收回手，语气有些飘忽：“除了那只半妖，你最近还做过什么荒唐事？”

季翎洛顿时挺直了腰板：“绝对没有。”

想到他那令人匪夷所思的花心程度，季霞羽又觉得，让他去定阳静静心似乎也……不错？

“父亲知道那只半妖的发/情期还未过去。”

季霞羽说着，突然轻咳了一声，仿佛这个词语卡住了她的喉咙，“他担心半妖若是死了，会有怨魂缠上你。但父亲也说，将她一直留在府中也不妥，所以便派人将她送走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季翎洛的表情，见他神色如常，便继续说道：

“你不必担心，父亲说会派人照顾她，直到她伤势痊愈。至于以后……就看她的造化了。”

平心而论，季霞羽对慕依寒的印象并不好，如果不是因为季翎洛喜欢她，而且是她亲手将她打伤的，她也不会想着等她伤好后再做处置。

毕竟，死誓的存在，终究会对季翎洛未来的婚事不利。

而且若让萧不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