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吗？”
我有些魂不守舍地念叨着这个词语，浑然没有察觉身边有人正在靠近。
“瞎愣着干什么呢？”
一只手拍了拍我的后背，我转身一看，发觉是爱莎。
我没想到她居然会主动和我打招呼。
她不是因为上次的争执，现在和我的关系有些结冰了吗？
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她又开口了：
“你的心思全写在脸上了呀臭小鬼……”
她的表情充满了无奈和妥协，
“唉，就算我错了吧，说实话，当时打你那一下的时候我就后悔了，毕竟你又不是我妹妹什么的，我哪有什么资格管你啊……”
她的手慢慢悬在我的脸旁边，目光落在我身上，表情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只是虚抚了几下，放下了。
“疼不疼啊？”
她这样问我，声音里似乎带有一些别的情绪。
我不确定那是不是愧疚，但是现在她的语调比之前柔和了许多，不像是那一天刺眼的太阳了。
“害，我又不是水做的，哪能疼这么久？”
我无所谓地笑了笑，摸了摸脸颊，
“其实回想起来，我当时也就被你的样子吓得有些呆了，倒也没有怎么疼。”
“嗯，我的样子吗？”
爱莎趴在一旁的栏杆上，望着远处红彤彤的夕阳，表情复杂。
她似乎对自己当时的表现耿耿于怀？
也是，我能感觉到这孩子平日里伪装了太多，也承受了太多。
她好像希望自己能够将一切的情绪藏进心里，自我消解，却没有想到这些情绪在某一刻彻底地爆发了出来。
某种程度上，这个孩子也很辛苦呀……
正当我想着应该如何组织语言安慰她的时候，爱莎忽然凑了过来，一下子离得我好近好近。
“诶？”
咫尺的距离，我连她鼻梁上淡淡的雀斑都看得十分清晰。
自从来到这个异世界之后，我还没有从没有和一个女孩子距离过这么近。
太近了……
身体的本能让我往后退。
但……
“别动。”
一双手将我的脑袋固定住了，那双手的力气是那么大，又或者是我的力气是那么小，我竟然感觉不到一丝挣脱可能。
正当我疑惑爱莎要做什么的时候，她慢慢将脸伏在我的额头上，像是在轻轻嗅着什么。
她鼻尖温暖的气流像是羊毛划过我的皮肤，痒痒的。
不一会儿，她慢慢松开了自己的手。
“果然，是你身上的味道……”
她的瞳孔睁大了几分，目光像是完完全全落在我的身上，又像是看着一个虚幻的东西。
某种情绪像是白雾一样在她的眉宇间散开，让那双原本清澈的眼睛变得雾蒙蒙的。
“你身上的味道，让我想起来一个人。”
“啊……”
看着爱莎这一副样子，我感觉有点儿害怕，更感觉十分莫名其妙。
搞什么？
我都三天没有洗澡了好不好，身上不是臭烘烘，也肯定都是油腻的味道。
能让你想起什么人呀……
不过，看她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啊。
我不知应该如何回应她，却见这家伙忽然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呼吸的瞬间，她脸上的情绪好像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要不是残留在她眼间的湿润，我都怀疑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没事了，没事了。”
她重复了几遍这样的话，像是在跟我说，又像是在和她自己说。
“你还好吗？”
我小心翼翼地问道，生怕让她的情绪又不稳定起来。
爱莎点了点头，目光慢悠悠地朝四周看了看，接着指着船舱的某个方向说：
“刚才我在船上转了几圈，发现那里好像是船上的厨房，我问了一下这里的船长，他说我们女仆也可以进去使用的。”
“那么……呃，小鬼，你今晚处理完工作上的事情之后，还有时间吗？”
“其实我也会做一点家乡菜，味道也挺不错的，你要不要……试着尝一尝？”
说这些话的时候，爱莎的表情似乎有些不敢直视我，脸颊也有些郝然。
哦~
我好像理解了。
她是想要以这种方式和我道歉？
但是又没有好意思明说的样子呢……
看着这孩子的样子，不知怎么的，我的心情似乎好了许多。
于是我点点头：
“好的，没问题！”
在我说话的同时，瞭望台上的铃铛被敲得响亮，水手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准备启航！”
“准备启航！”
“准备启航！”
……
巨幕般的海面上，长风号轻盈地航行着。
身为一艘快船，它的船体狭长，宛如一只矫健的海鸟，劈波斩浪。
晚上的海风不如白天那么激烈，只是缓缓将三角船帆微微鼓起，发出沙沙的声音。
船上的灯火寥寥，只有几盏油灯在船头和船尾微弱地摇曳，投射出温暖的橙黄色光芒。
借着月亮和油灯的微光，水手们在夜间努力坚守岗位，眼睛紧盯着前方的海面，确保航行的安全。
而身为卡辛娜小姐女仆的我，此时刚刚结束了自己的打扫任务。
看着被我擦得干干净净的客舱，我有一种「大小姐肯定挑不出毛病」的自信。
“差不多到饭点了吧？”
我看着甲板上那些陆续排队的水手，心里产生了这样的猜测。
按照出发前交代的规矩，我们寒风庄园的女仆们是不会和那些水手们吃一样的东西的。
一来是规避与那些粗犷的男人们面对面，从而生出什么不好的事端。
二来是害怕水手的食物过于浓烈，不健康，因此我们自己也准备了相应的干粮。
“不过……”
我看着连续吃了快一个星期的干瘪、黑硬的面包，嘴巴已经分泌不出唾液了。
“还好，等那些水手们都吃完的话，爱莎那孩子应该就有机会给我下厨了。”
我忍不住舔了舔嘴角，心想着终于有机会能改善一下伙食了。
毕竟连续这么多天的行程劳累的不仅仅是身心，还有口腹呀。
虽然不确定爱莎的厨艺如何，但不管怎么样，我此时的内心充满了期待。
唉，不过话说回来……
卡辛娜小姐命可真好，不仅每天有着各种现做的食物，偶尔还能吃到刚刚打的野味什么的。
要是有朝一日，我也能过上那样的生活的话……
正当我这样羡慕着某人的时候，身后的地板传来一声声清脆的脚步声。
与其他水手们吱吱呀呀的声音不同，这个声音明显像是某种硬底的鞋子踩出来的声音。
下意识地转头，果然，我看到了那个高贵而傲慢的身影。
“大小姐……唔——啊——”
身体的条件反射让我下意识地低头，弯腰，却被一把抓住了脖子上的锁链，狠狠地带倒在地上。
我的整具身体都被这股力量砰的一声砸在地板上，然是木制的地面，却也生疼得很。
这股疼痛让我不得不趴在地面上，半天喘不上气，脑袋也晕乎乎的。
对于我的痛苦，大小姐如往常一样视若无睹。
她一言不发地将我拖进她的舱室内，急切地将门关上锁好。
接着，才看向我，露出小孩子看到久违的玩具的笑容：
“不是都说要叫主人了吗？真是个坏孩子呀~”
我浑身的毛孔在一瞬间炸开。
太熟悉了……
我太熟悉那个笑容了……
那一次大小姐刚刚给我戴上这副项圈的时候，就是带着这样的一副笑容，充满了恶意的笑容。
她这一回又想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