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来后到,向来是世间准则,除非有实力或特权。

很可惜,柳心语在宁然这里并没有特权。

“柳师姐,我与红颜有约在先,不能中途变卦,只能拒绝了。”

柳心语难得皱眉,心中升起一丝不喜。

“无妨,同游便是。”

这时,季红颜也终于骂完,回头便看到了柳心语。

“你干嘛?是我先来的。”

说着,就伸手抓住了宁然的胳膊,宁然也不知她这莫名的依恋从何而来。

宁然在知道她的价值后,有意的拉近了一些。论事,论物,论人,他时常下意识的试图改变季红颜的认知,让她成长后更容易为自己所用。

但宁然设想的是师徒的关系,怎么也没想到是如今的拉拉扯扯。

其实,这是宁然对她不够了解导致的。宁然看出了她的性格,但没看出她的内心。这些事,从未有人教她,作为皇室,也只不过是更多人督促她修炼,她怎么说怎么想,都与别人无关。

时间长久了,她自己也认为不需要那些,认为修炼是自己的一切。但宁然这些日子总是拒绝教她,让她玩别的。她找不到乐趣,宁然便带她找。

比她强大,比她博学,有耐心,也愿意陪她。季红颜的兄长不少,但都不如宁然这般,自然而然就会依赖。

她向来是直抒胸臆,不藏心思,想要依靠,便牵他的手,搂他的胳膊。

宁然摇了摇头,季红颜他向来拿不准,行为,心思,好几次都出乎了他的预料,也不知道是不是天生反骨。

“你这是说的哪里话,柳师姐只是想与我们同游罢了。”

柳心语听了这话更不开心。

“红颜郡主不乐意,我自己逛逛便是。”

宁然便知道是自己说错了话。柳心语即便身份再高,那也是女子,如今愿意舍下脸面来邀请,还愿意委屈一阵一同逛街,自己把她的心思道了出来,自然会不满。

但那又如何呢?他总不可能丢下季红颜,跑去扭扭捏捏的给她道歉吧?约定可不能违背。

“老师,刚才那女的就一个劲的勾搭你,我差点忍不住就要拔剑,你分明是有妇之夫了。”

季红颜想到这里,还有些愤愤不平,然后手指向卖糖果的摊子。

“为何这么想,我又没受什么委屈。”

宁然买来一串糖葫芦递给她。

“反正就是不爽。”

具体在哪,她也说不上,宁然也拿不准。

喜欢?她对令狐蓉也没什么排斥,自然是不在乎这些。

季红颜美滋滋的吃着手中糖葫芦,边吃边说道:“老师,这节日什么时候过去?我都不想……”

走着走着,季红颜转过头,身旁的人不知何时没了踪影,回过头,也看不见。

“老师?老师!”

实际上,宁然刚给了那串糖葫芦后,便被人抓了去,毫无半分反抗之力。

他正回忆自己在落日城是不是有什么仇家,头上的黑罩子便掀了开来,立刻看见了柳心语的面庞。

“柳师姐?你这是……”

“别说,别问,你和红颜郡主的时间结束了。”

她那张古井无波的脸难得露出些许别扭,让宁然哭笑不得。

这肯定是她故意做的,想拉近关系,便想出了这么个暧昧的法子。如果自己是寻常人,多半就会开始乱想。

“那,师弟从此刻起,便是师姐的俘虏了,接下来的时间,都由师姐分配。”

但若要避开季红颜,就不能在集市之中,恰好有一处地方可以去。

河水悠淌,小船荡漾,随波逐流,宁然再次与她同乘一艘船儿。

柳心语只念着与宁然拉近关系,却没想到之后怎么做。利益交往总有一天会结束,可不谈修仙,便没什么说的。更纯粹的关系要如何施展,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

许久,她才开口道:“我还记得,宁师弟曾以月作诗。”

宁然抬头,望着她的脸。夜色之中,孤寂无声,只有幽静的流水。远处的街市依旧热闹,而此处只有彼此二人。

“我哪会做什么诗,只是看的多,读的多。”

“那,此情此景,你有什么读过的诗,能够念出来?”

夜色朦胧,她的身影也一并朦胧,如梦如幻,仿佛添上一抹滤镜。未施粉黛,却也艳绝人寰。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这哪里合适,分明是一条小江罢了。”

不过,这诗,太美了,足以触动人心,即便是柳心语,望着一轮明月,也难得遐想纷飞。这等诗句,若是出世,应是耳熟能详才对。

“下句呢?”

下句,不好说,放在此情此景显得暧昧,宁然也只能摇摇头。若之后有机会,再说吧。

“那,先前你说过那句,昨日之日不可留,可有下句?”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果然很适合你的性格。”

莫名其妙的,就被夸了一句。但也确实,宁然上辈子每当撑不住之时,便以太白的诗句来激励自己,所以,自身便如诗句一般。

然而殊不知,柳心语将这些诗句认成是他自己做的。为何有上句没有下句?为何以前的就有?保不齐,是没想出来吧。

可她不问。若是问了,宁然就得编个上古诗人张九龄和李太白。

“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第一次,柳心语问起了他的过往。

“在雁波城当少爷,后面落魄了,当过一个时辰的男娼,还没接客就被赶了出去。再后来,就是乞丐了。”

“真不敢想象。”

在柳心语印象中,无论是一开始的乞丐,还是现在的公子,都是有迹可循的。可他口中的过往,却是让人不可置信。

若真如此,他是领悟到了什么,又看透了什么?

“你以前为何这般性格?”

“大概是父亲疏于管教吧,现在看来,他似乎是把我当皇帝供着一般,什么事都由着我。娘亲就相反了,为我废了不少的劲。”

“娘亲?”

呃。大概是下意识这么叫了,显得有些幼稚。

忽的,宁然不知为何,也开始想念起家中,不知她是否还在地牢中受苦受难。头一次,心中这般愧疚。

下次离开丹阳宗,便要等到春节之事,太久了。找个时机,回去看看吧。

如此,总算有了可聊的东西。柳心语不断问着他的过往,他也一个一个答着。说一些不堪入目的往事,以及回首后的心境。

没有算计,无关利益。

如此,天色总算将白。

二人上岸后,互相点头,无需多言,自觉分开,以不同方向,先后回去。

宁然刚出城,便被季红颜逮到。

“老师!你怎么一声不吭的就走了!”

大概是要编些理由来应付了,不然按照她现在的性子,多半会去找柳心语麻烦。

柳心语也难得渡过一个温良的夜晚,作为一个提问者与倾听者,心中还算满足。

这样,算不算拉近了关系?至少二人之间的关系不显得单薄了。而且,与宁然交谈,并不枯燥,他的观点,理念,以及口述的过去,都比想象中有趣。

可回到船上,便瞧见了宋雨轩。看见他装出一副谦和模样,难免坏了好心情。

“柳师妹,不知昨夜去了何处?”

即便打扮得再出色,也远远差了许多。宁然虽藏不住眼神,也颇为自得,但学识与气质并不是装出来的。

她干脆应也没应,独自回房修习。

宁然看见这一幕,摇了摇头,想笑,耳边却还是季红颜的吵闹声。

休息时间结束,接下来,就要面临下一个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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