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后山。

慕霞仙在前面缓缓走着，后面跟着的是近乎龟速移动的苏酩。

没办法，今天逛来逛去，她这幅身体实在是撑不住了。

最后的提议还是爬到后山去看月亮。

对于这个提议，当时的慕霞仙看着头顶的太阳觉得有些可笑。

但是现在不这么觉得了。

就苏酩这个速度来看，接下来不一定能在最适合赏月的时候到达后山顶。

反观苏酩，她已经尽力了，甚至有些超出自身的潜力了。

中间爬山过程中慕霞仙数次提出直接飞上去。

实在不行她抱着苏酩飞上去。

可苏酩认为最重要的就是爬山的过程。

以及过程上的风景。

比如现在。

刚刚上前扶住摇摇晃晃的苏酩，慕霞仙还没来得及将关切的话语说出口。

她顺着娇俏仙子的青葱指尖望去，布上些许青苔的石阶旁边，是颜色鲜艳的小野花。

不过这种程度的精心栽培，除了品种怎么样也算不得野花了。

“这是师尊你选的那一种花，这是我选的那种。”

两边，一红一紫，分明，亮丽。

红色的是慕霞仙选的，鲜艳，诱人。

紫色的是苏酩选的，宁静，淡然。

似乎一定程度上代表了两人的心之所向。

可慕霞仙不记得自己有来照顾过这种花花草草，光是在第七峰不让自己被陈珑珑气死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毫无疑问，这是在第七峰照顾两人衣食住行的苏酩所做作为。

“师尊，我总是在想......”

苏酩一边休息着，一边看向石阶旁边因为浓郁灵气开得芬芳的花朵。

“人要是离开了，如果能留下什么东西来证明她的存在，是不是能稍加慰藉？”

即使是慕霞仙，也有些察觉现在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什么意思？

定情信物？

慕霞仙觉得自己可能猜到了。

这是要结束了？

按下隐隐的期待，这位冷若冰霜的仙子只剩心中的淡淡慌乱。

她该如何是好？

“师尊？”

回过神来的慕霞仙对上那双浅红的眸子，其中的天然和陈澈似乎不得被自己刚刚的想法所玷污。

“没什么。”

苏酩发现自家师尊最近发呆走神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不过这样也好嘛，总好过当时那个不近人情的寒月仙子，苏酩可是一整天都不敢说几句话。

“我休息好了，我们继续吧？”

“好。”

似乎还是少了点精力和气力，苏酩这次选择的是更为亲昵的，抱住了慕霞仙的手臂。

也是为了防止自己虚浮的步伐走两步被自己绊倒。

感受着身边小人儿的柔软温暖，以及那淡淡清香，慕霞仙不觉面色都红润些许。

依旧走得很慢。

也正是因为走得慢，慕霞仙能看见苏酩在这些花花草草上面灌注的心血。

每朵小花都有生长空间，没有任何一朵会因为偏爱而黯淡无光。

苏酩也在看这些自己亲手培养的花朵。

一半是师尊的，一半是她自己的。

其实陈珑珑也有，但先前的苏酩没想到还会有个师妹，石阶两边没有留下对方的位置。

当然，陈珑珑的花朵也有好好培养，就是放在了别的地方。

不得不说，慕霞仙和陈珑珑虽然整天不对付，但品性上才像是真正的师徒。

就连不愿意照顾这种花花草草都是一样的。

还好苏酩早就看出两人不省心，不然这些花草怕是早就夭折了。

“怎么样，我做的还不错吧。”

苏酩忽然扬起小脸，一副求夸奖的样子。

自己不在的日子，师尊看到这些花朵，也就会像看到自己一样。

慕霞仙则是揉了揉少女柔顺的秀发，眼中的温情一瞬间融化寒冰。

苏酩期待中的夸奖就要出口，又硬生生按捺住了。

慕霞仙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想到了今早上前往瑶池时发生的事件。

那位有些自不量力的男弟子朝着女弟子表达情意。

虽然结果不尽人意，但就那浪漫飞花的过程来说还算不错。

再看看自己脚边，这充满独属于两人情谊的花朵。

安静的后山小道上，也只有两人。

慕霞仙忽然就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了。

接下来自己的徒弟是不是就该单膝下跪了？

不同于慕霞仙复杂的心理活动，苏酩的心思更为单纯。

她只是觉得不懂得表达，不直率的师尊也很好。

然后拖着步子，继续往上走。

傍晚第七峰的后山不会有其他人来。

就连第七峰自己人平日也只有苏酩会来上那么一两趟。

这时候的宁静和悠闲更是令人舒适。

不过多久，一座木亭出现在两人面前。

这是后山一开始就有的，苏酩再有本事也不能造出一座木亭来。

不过里面的东西却不是本来就有的。

一些杂七杂八的小玩意整齐地摆在木桌上。

木桌以及椅子上都没有积尘，是苏酩时常来打扫的结果。

本来又要休息的苏酩看到这亭子后边撑着最后一口气冲了过来。

现在则是趴在桌前，娇气微喘。

而毫无影响的慕霞仙则是闲来无事，抓起桌上的小玩意开始摆弄。

她拿起一个似乎雕刻得不是那么精细的木人。

看起来像是个人。

苏酩看到后则是偏过头去。

这是她不那么精细的手工能力下做出的慕霞仙小木人，可能不是那么传神。

但实际上证明苏酩多虑了，根本不用扭头。

她的木工手法一定程度上传承了慕霞仙的画工。

以至于白发仙子摆弄了半晌也没看出这是她自己。

但总觉得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小玩意。

“酩儿，这是......”

“这是弟子闲来无事，偶然所得。”

见慕霞仙放下，苏酩又说出下句。

“这木偶还差最后一步即可完整，能不能请师尊帮帮忙？”

“自然。”

苏酩将那木偶放在手心，看向慕霞仙。

“师尊，你会跳舞吗？”

月下，明亮的月光照在两位佳人身旁。

慕霞仙不知所措地张了张嘴，也没说出什么。

“这样啊......”

苏酩微微一笑，上前用自己的柔嫩小手抓住了白发仙子的手。

莲步轻移，月光照耀之下，苏酩循着记忆中残缺的舞步，拉着慕霞仙在亭外翩跹。

两人的身影若即若离。

而什么东西却越靠越近。

慕霞仙看得见少女剧烈运动后的苍白脸色，也能看见那泌出的细汗。

她也能看见自己的心，一种莫名的悸动产生，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