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寇，沈蔻。
这是他祸害了四条时间线后的苦果么？
沈寇可是主角，无脑后宫拔作的主角！你变身了小季我还会远吗？
而且沈蔻竟然曾经来过关岭城？
甚至她还帮助过季翎洛？
四世未曾听说，却在岚二这儿一打听就得知？
不敢多想，仅能强撑着止住颤抖，避重就轻地说道：“绽灵宗，离这里好像很远。”
“确实很远。”
岚二并没有注意到季翎洛的刻意回避，“北洲漠原，是极寒之地。沈姑娘路过我城，收下了这烫手山芋，带回绽灵宗破解复原。
季翎洛有些惊讶：“她竟然把禁术带回去了？”
岚二误会了他的意思，解释道：“沈姑娘品行端正，在将禁术带回去之前，还与大小姐立下了咒誓，绝不会让第二个人看到禁术的内容。绽灵宗擅长咒术，沈姑娘又是其中的佼佼者，她只是想多研究一下，并不会用它来做坏事，公子尽可放心。”
“……”
他当然对沈蔻放心了。
只是，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交情，至少目前如此。
——沈蔻说要尝试复原禁术，就一定会竭尽全力地尝试各种方法。
季翎洛毫不怀疑，她会倾尽所有。
因为她的字典里，可能根本就没有“先己后人”这个词。
不论是前世拔作中的男主，还是今世剑指仙凡的天才。
首次见面之时，季翎洛向她要了二十两银子。
沈蔻什么也没问，直接就给了他。
初出茅庐的菜鸟季翎洛，顿时惊为天人：您是真男主啊，洛飘零半生,只恨未逢明主……
从那以后，季翎洛遇到什么难题，都会去找沈蔻。
他会在绽灵山下的客栈里，定时定点地等待，等着外出办事或是除魔归来的沈蔻。
每次沈蔻都会朝窗户这边看一眼，看到季翎洛期待的目光，便会对他笑了笑，停下脚步，问道：
“怎么了？”
季翎洛便会顺势趴在窗台上，将自己遇到的各种事情，一股脑地告诉她。
有时候，他会递给她一杯茶，有时候，则会直接邀请她坐下一起聊。
沈蔻总是静静地听着，无论季翎洛说的是什么，她都不会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只有当季翎洛需要帮助，或是寻求解答的时候，她才会发表意见，而且大多都是就事论事，从不妄加评判。
有一次，掌柜的免了他的单，说他来了这么多次，照顾了他们的生意，而且还和沈姑娘是好朋友，这次就当是她请客了。
季翎洛兴冲冲地跑去告诉沈蔻。
他高兴的，并不是因为占了便宜，而是因为被人记住，被人善待，那种快乐，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
而且，被人说他和沈蔻是好朋友，也让他很开心。
这下真是被男主罩了，公若不弃，洛愿拜为……
沈蔻看起来心情也不错。
她带着季翎洛点了最贵的菜，大快朵颐，光是大菜就要挤满了桌子。
最后，他们实在吃不完，便邀请客栈里其他客人一起吃。
沈蔻最早放下筷子，还去帮忙招呼其他客人。
季翎洛看得目瞪口呆。
虽然他已经见识过沈蔻乐于助人的种种事迹，但她身上那种天生的贵气，却始终无法掩盖，沈蔻看起来就是一个从小就被教育得非常好的世家名士，而且作为绽灵宗门面。
然后在掌柜这儿当个小二做工，不太协调。
看着沈蔻忙里忙外，掌柜的醉醺醺地用手撑着脸，对季翎洛说道：
“沈蔻刚来绽灵宗的时候，就这么点大——”
她用手比划了一个高度。
大概只有八九岁孩子的身高。
“你知道这小孩第一句话说什么吗？”
季翎洛听得入迷，忍不住问道：“是什么？”
掌柜的说道：“她说——‘我叫沈蔻，已经不是乞丐了’。”
“怎么会说这种话呢？我还以为她会说什么呢，结果竟然说这个。”
掌柜的笑着笑着，突然捂着脸哭了起来，语气中充满了自责，“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孩子从小就失去了父母，无依无靠，是绽灵宗的真人看到她天赋异禀，才把她带了回来。她帮我，也不是为了要工钱，那时候她已经拜入绽灵宗门下，只是因为她自己得到了真人的收留，所以就想方设法地想要为绽灵宗，为这里的所有人做点什么。”
“他什么都没有，身上一件衣服就来这做工。”
说到这里，掌柜的哭得更伤心了：
“我真是该死啊……呜呜呜……我竟然对一个孩子恶语相向，她还救了我……呜呜呜呜……”
季翎洛没想到她说哭就哭，顿时手足无措，想要找东西帮她擦眼泪。
小二拦住他，在季翎洛耳边小声说道：“没事的，我们掌柜的就这毛病，喝了酒，想起以前的事情，总是要哭一场，等她哭完了就好了。您吃好了，就和沈蔻出去玩吧，这里有我们呢。”
看到店里的人都习以为常的样子，季翎洛哭笑不得，心中却涌起一股暖流——
这个游戏，真是太好了。
活灵活现，充满了人情味。
就算只是NPC，也有属于自己的故事。
哈哈，我也是NPC。那没事了。
他压根不想要他的故事。
季翎洛跑到后厨，和沈蔻一起洗碗。
“掌柜的又在哭了？”
沈蔻问道。
季翎洛点了点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沈蔻：“……你为何这样看着我？”
“我在想你小时候的样子。”
季翎洛玩笑道，“想给你买新衣服了，黄袍加身。”
沈蔻停下手中的动作，愣了一下。
她并没有生气，只是淡淡地说道：“胡思乱想些什么。”
“掌柜的是个念旧的人，心地善良，有些事情并没有那么严重，她只是放不下罢了。”
季翎洛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但饶有兴致地试探道：“可是她当时骂你，多半可不好听。”
“我当时，确实是乞丐。”
沈蔻平静地说道，“只是年纪小，所以才会格外在意这个称呼。”
从她的脸上，看不出半点对过去的逃避和羞愧，她坦坦荡荡，仿佛从未经历过任何阴霾。
季翎洛却觉得，她并不是在意“乞丐”这个称呼，而是因为她终于找到了容身之所，所以才会如此认真地向别人强调。
她已经不是乞丐了。
她有名字，有家了。
沈蔻对绽灵宗，对这座山，这座城的维护和保护，就是最好的证明。
过了几天，季翎洛发现了一个问题：沈蔻，好像没钱了。
虽然她平时就过得很简朴，但她总是会给他买各种东西，一度让他以为自己是不是看起来很营养不良。
但最近几天，她再也没有给他买过任何东西。
而且，她还非常积极地接各种任务。
——但她之前，还在客栈里点了那么多贵的菜！
“你是不是没钱了？”
季翎洛开门见山地问道。
他在沈蔻面前，没有任何负担，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因为他知道，沈蔻绝对不会生他的气。
沈蔻放下手中的书简，反问道：“为何要问这个？”
她和他说话的时候，也总是会先放下手中的事情，认真地听他说话。
季翎洛发现，她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他想了想，决定不拆穿她，便说自己想去逛街，邀请她一起去。
沈蔻明显犹豫了一下。
当然了，她现在没钱，肯定以为他是想让她付钱吧。
季翎洛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出门。
从头到尾，都只是走马观花，没有买任何东西。
毕竟俩大男人边走边键政，又不是情侣逛街。季翎洛门清。
和萧不染逛街养眼是养眼，但哪能跟兄弟比。
季少爷多半是忘了不管和谁逛街，最会买的就是他。
不一会儿就说自己肚子饿了，买了一堆小吃，强行塞给沈蔻一半。
沈蔻抱着那些小吃，一脸茫然的样子。
季翎洛忍不住笑了起来。
沈蔻也慢慢地笑了。
华灯初上，人来人往。
昏黄的灯光，汇聚成一片温暖的光海。
季翎洛突然停下脚步，看到沈蔻依然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
目光温柔而纵容？这情形不对吧，怎么突生基情……
不等他多思考，他便发现，沈蔻其实是在看他身后摊位上的一支簪子。
季翎洛：“……”
难道图生不轨之心的是我？
季翎洛赶紧在心中忏悔。
那支簪子，并非什么金银珠宝，但样式却很特别，通体洁白，雕刻成一只栩栩如生的雀鸟，雀鸟前爪提着一盏灯笼形状的流苏，小巧玲珑，十分可爱。
不错嘛，不愧是拔作男主的眼光。
不过，他是想送给谁呢？
是直接来牛我进萧不染线，还是器应灵线？
季翎洛略一思索，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买下了那支簪子，转身递给沈蔻：“喏，拿去送心上人吧。”
如果沈蔻不是这种圣母到极致的性格，季翎洛是不会多嘴的。
沈蔻倒似反而不解，浅笑道：“为何要送给别人，阿洛？”
季翎洛错愕，他不是傻子，沈蔻这言下之意是真要送我啊？真别龙阳之好吧？
季翎洛后退一步，下意识收回簪子，却惊觉收不回来。
那笼状流苏不知何时已生长蔓延至他的手颈，几近包裹，已似镣铐。
簪尖无主自动，刺向掌心，几乎贯穿，血色溅起，恰好染上了他之双眸。
眼中血污让他看不真切，簪子上的雀鸟似得了生机，鸣叫不已，颤动欲起，又撕扯掌中血肉。
顾不上剧痛，季翎洛惊恐地跌跪在地上，向前蠕动，大声向面前之人求救。
“阿洛……”
眸中污浊渐散，却仍有血色，眸中血光闪烁。
人群不见了，闹市不见了，他主公、兄弟不见了，仅余一片血光，不...
“阿洛，簪子我很喜欢，这是回礼阿。”
血色世间，陌生少女亭亭而立，笑靥如花。
·
“公子？”
岚二小心翼翼地叫醒状似沉思的季洛翎。
惊醒，昏沉的思绪一扫而空，季翎洛一阵苦笑，想起她总会这样陷入苦思。
沈蔻，他的攻略对象嘛，没什么好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