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不像晖日城有最精英的魔法使守护,也不像流沙城和凛霜城拥有自然界恩赐的屏障,从地理位置上来看属于四城中最差。
但也正是因为这些个原因,禾木城成了普通人最容易安家定居的巨大都市。
晖日城是君王之都,流沙城是贸易之都,凛霜城是军备之都,禾木城则是平民之都。
这里汇集了大量的普通人,使得城市周边的村镇十分兴旺,可有意思的是,在这里附近村子里拥有一处住所的普通人,到其他地方高低是个首富,更别说那些能住在靠近都市外围小镇上的人了。
他们无一不是花了大量金钱托人找关系才能在此落户安家,为的就是能得到星辰魔法使们的保护。
与禾木城隔护城河相望的花语镇是距离都市最近的小镇,镇子上常年安居乐业,前几年搬来个有钱的皮罗老爷,大手一挥买下了镇子上最好的那幢别墅,带着妻子儿子住了下来。
他还带着个黑瘦的加西亚小女佣,据他所说是路上捡来的。
皮罗老爷在附近村子买了块儿田,养了几头牛几头猪,雇上三个农奴劳作干活,日子过得逍遥自在。
他跟妻子承诺过的美好远景轻易就实现了,一切得益于伦纳德几年前留给他们的钱袋子,也不知是不是伦纳德粗心大意,还是根本不在意,在那些金灿灿的加庞金币里藏着一颗几百年前古代王朝的戒指,皮罗用它换了一大笔钱,这才能让他们一家住到如今的别墅里。
他出于自己的考虑没有卖掉那个男婴。
男婴逐渐长大,被皮罗取名为赫里乌斯·卡托卡亚·米斯卡肖。
卡托卡亚是妻子的姓,米斯卡肖则是皮罗自己的姓。
搬到这里的第二年,卡托卡亚又生育了个女儿,取名为辛西娅,同样冠上夫姓和她的姓。她简直是把小女孩宠上了天,吃饭怕她噎着,走路怕她摔着,慢慢养成骄纵的脾气。
而对赫里乌斯,卡托卡亚心底一直有埋怨,因为他的存在,她才不得不跟自己的女儿天各一方,所以从来没给过他好脸色。
而皮罗始终记得这个孩子有可能是王族子嗣,根本做不到像普通父亲对待儿子那样,只能时刻保持疏离态度。
赫里乌斯就是在这种压抑的环境下长大,妹妹享受父母全部的爱,而只要他尝试融入进去,欢快的氛围就会马上降至冰点。
他时刻在想,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才这么不受家人待见。
或许是打击太多,他的性格从一开始的开朗转变到如今的沉闷,因为过分安静的缘故,几乎没什么同龄人愿意跟他玩。
赫里乌斯每天睁开眼想的第一件事就是,该怎么度过这难熬的一天啊。
今天也是如此。
他早早就起了床,将被褥折叠好,洗漱过后开始打扫屋内卫生,他有轻微洁癖,早晚时间必须各打扫一遍屋子。
等收拾差不多了他站在镜子前整理服饰,镜子中模样俊俏的少年眉眼柔和,那张脸比女孩子还要好看许多,金色头发在阳光下耀眼明亮,映衬那双湛蓝色的眼睛蓝莹莹的,煞是好看。
窗户旁的小风车被风一吹,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他走上前拨弄几圈,铃声变得急促欢快。
他算着时间差不多了,轻轻咳了一嗓子,压下加快的心跳推门而出。
楼下的女佣恰好已经做好早餐,她抬头正好看见下楼的赫里乌斯,抿着唇低下头,嘴角悄悄扬起。
赫里乌斯坐到位子上对她笑了笑:“早上好,赛苏,辛苦你了。”
“没有……不辛苦。”
赛苏小声地用托盘遮住脸,声若蚊蝇。
赫里乌斯的妹妹辛西娅此时也坐到了位子上,见赛苏害羞扭扭捏捏,没好气地说:“哼,都黑成那样了还遮什么遮,装模作样!”
赫里乌斯眉头微皱:“辛西娅,你怎么能这么说赛苏!”
“我这是实话实说,一大早上就看你们俩眉来眼去,真是恶心。”
赫里乌斯不是第一次被妹妹这样说了,因为是妹妹所以他可以忍受,但赛苏绝对会被打击到。
如他所料,赛苏身子颤抖直接跪在地上,卑微道歉:“对不起大小姐,您原谅我,我以后不敢了,求您原谅!”
辛西娅一脸嫌恶:“离我远点,你这个肮脏的加西亚人!”
赫里乌斯心里发凉,不敢是指什么,不敢再笑了,还是不敢再跟他说话,明明只是情绪的正常反应,为何要因为辛西娅的喜怒扼杀自己的内心,就因为他们不是一个阶层的人吗。
他语气冷淡地对毫不在乎的妹妹说:“辛西娅你太不尊重人了,如果你们的地位互换,你愿意别人这样说你吗,你马上给赛苏道歉!”
辛西娅毫不示弱,怒视他:“就不!”
赫里乌斯这回是真的生气了:“你马上道歉!”
辛西娅哪里受过被人吼的时候,她被他生气的样子震住,很快眼泪就蓄满眼眶:“呜,妈妈,哥哥凶我!”
卡托卡亚噔噔噔从楼上下来,人未到声已至:“宝贝别哭,是不是赫里欺负你了,妈妈来了!”
下了楼梯想都没想直接指着赫里大骂:“赫里你再敢欺负你妹妹就给我滚出这个家,你爸再给你求情都没用,现在马上给妹妹道歉!”
她的容貌没什么变化,由于这几年过得挺滋润,皮肤保养得红润紧致,她要是不说没人看得出她是生过两个孩子的妇女。
她跑到辛西娅旁边把她抱起,柔声安抚,转过头就对赫里气冲冲地说:“你哑巴了,赶紧给妹妹道歉!”
赫里盯着她抱住辛西娅的手,他忽然发现,自己有记忆以来一次也没被她抱过。
眼眸低垂,桌下的双手不自觉紧握。
他淡淡地说:“您还没问发生了什么事呢,是她先骂赛苏……”
“骂两句怎么了!”卡托卡亚气愤不已:“当年要不是你爸看她可怜把她带上,她早就饿死在街头了,这些年是少了她吃还是少了她穿,还想怎么样,明明只是个低贱的加西亚人,少蹬鼻子上脸了!”
赛苏吓得趴在地上,浑身颤抖不敢发出动静,她在这个家最怕的就是夫人,那张嘴总能让她无地自容。
赫里尝试讲道理:“您这样会教坏辛西娅……”
换来的是猛烈的呵斥:“少跟我危言耸听,这世道人就是得坏,要不然怎么活下去,别给我转移话题,赶紧给你妹妹道歉!”
赫里又不能跟自己的母亲吵起来,他看了眼朝他幸灾乐祸的辛西娅,强压下内心的酸涩:“对不起妹妹,我不该吼你。”
辛西娅哼哼唧唧歪过头:“算你识相。”
“下去吧赛苏,以后没事别在辛西娅面前晃悠!”
“明白夫人!”
赛苏惶恐退下,连头都不敢抬了。
餐桌上气氛冷淡,赫里简单吃了几口后就称自己吃饱,去村里帮忙。
卡托卡亚随口嗯了一声,立马又去关心辛西娅。
这一幕看得赫里胸腔酸涩胀痛,他收回目光,一言不发离开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