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噗咚】

随着剑鸣,红色的血液,白色的脑浆和绿色的皮肤碎屑洒在了洞穴冰冷的石墙上,随后一声闷响,瘦小的身影倒在了地上,算上它被削掉了一半的脑袋,它基本和人类的儿童相似。

如果不是绿的话。

“哈~”男人打着哈欠结束了这场无聊的战斗,原本应该戴在肩上的围巾却被他绑在左臂上,干净的粉红色在这昏暗的环境中显得十分亮眼,而他的另一只手上提着一把污秽不堪的剑。

“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冒险家揉着眼睛,擦干了随哈欠一起挤出来的眼泪,而后甩了甩自己的武器,试图让它变得干净些。

在他的周围,横七竖八地倒着几具尸体,这些绿色的小怪物在火把的照射下如同垃圾一般被摆放在这狭小的洞穴中,身旁的石制武器甚至连目标都没摸到就随着它们失去了控制的身体倒在地上。

杂鱼、弱鸡,杂鱼。

这是冒险家对哥布林的第一印象,一路走来,他就和杀鸡一般屠宰着它们,甚至不用他的同伴出手。

对了,他的同伴。

冒险家回头看了一眼,确定了提着火把的女孩没有走丢,虽然她拿着书一副悠哉悠哉的样子,但为了安全起见,他还是得再提醒对方一遍。

“法莲娜!”

“嗯?我在。”

“不许出手。”

“行~”

“本大爷没说之前绝对不能出手!”

“好,都听你。”

没错,为了自己的安全起见,绝对不能让她出手。

“那么…”冒险家跨过尸体在洞穴内继续前进着,手中的剑尖顶在前端,随时准备刺穿冲上来的敌人,毕竟这种环境下剑很难挥舞开,还是用刺的更实在,“直接找到它们的老家然后一次性解决吧!”

冒险家张扬的声音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但虽然表现得十分自信,可他依旧不停地观察着火光照射下的每一个角落,确保自己的队伍不会遭到突袭。

就这样走了一段时间,狭隘的横洞中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和火把发出的微弱光线———当然,还有哥布林身上的臭味。

“会不会觉得有些无聊?法莲娜?”冒险家忽然问道。

“嗯,还好。”

“可本大爷要无聊死了啊!”这样说着,他快点地转了个身,面向一个黑暗的拐角。

“还是没东西,可恶,那么…”

“麦克我们还是不要作死比较好吧。”少女把注意力从书中挪开,看向了冒险家。

“嘿嘿~”虽然同伴这样说着,但冒险家忽然放下了剑,暧昧地笑了笑。

“法莲娜!这次冒险结束我们就结婚。”

“好,请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干完这票,本大爷就回归故土。”

“嗯,请务必努力。”

“放心吧,本大爷头很硬,本大爷很强壮,不会让任何人受伤的。”

“差不多就好了吧…”法莲娜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她有些配合不下去了。

虽然就像是无聊般的一问一答,周围冰冷的石头还是冰冷的石头,黑暗的环境还是依旧的黑暗,但是如果按照这个世界的因果律来说…

“好了,接下来一定会出现不得了的东西。”男人提起了剑继续前进,而仿佛是为了应验他的话一般,几只挥舞着武器的哥布林从前方的黑暗中冲了出来。

【噗嗞】【啪】【锵】

变成了一地的尸体。

“没什么挑战啊…”

“嗯~”

“看来确实是本大爷太小心了!”

“哎?”

“果然还是要一口气冲进去!”

“等等!麦克!”

“呼喝啊!”

不顾同伴的阻止,在发出了这颇具气势的呐喊后,冒险家双手握剑,剑尖向前举过肩膀,摆出了一幅冲锋的架势,随后消失在了黑暗中。

不久后,前方便传来了骨骼破碎的声音和哥布林的悲鸣,少女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收起了书本,小跑着向前追去。

“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

黑暗的洞穴内,麦克不明所以地说着什么,而在他说完这句话后,一把生了锈的砍刀就向他的脖颈挥来,他一个后仰躲过了这次袭击,随后向上抓住了提着刀的那双手,借着起身的势头用力一扯,把藏身于石壁中的哥布林从人工凿出的平台中拉了出来,一记过肩摔随后把对方摔倒在地后用力一剁,小怪物的绿色头颅便在他特意准备的铁靴下碎成了一地。

“这言灵也是挺好用。”冒险家擦了擦汗自言自语道。

“言灵”死亡·弗莱格,是麦克某一次在酒馆中听一个老冒险家提起的。是一些涉及了因果律的致命行为,其包括了断头弗莱格,引怪弗莱格,回忆杀弗莱格。通常,引诱对手进行死亡·弗莱格后,可大幅度增加对方因突发事件死亡的几率,麦克亲眼目睹了那个老冒险家在说完“这种东西我已经是身经百战了”之后被水呛死。

然后,麦克试着用这一技巧吸引暗处怪物主动现身,或强制对方做出指定杀招,效果拔群!

“呵,本大爷的智慧,就连因果都得让步。”麦克抬着脚用剑剔着卡在铁靴上的碎骨,得意洋洋地嘲讽道,随后,他就笑不出来了。

“该…该死…”

一片三角形的碎骨卡在靴底的铁片接缝处,就像和靴子黏在了一起一般,死都抠不下来,冒险家单腿支撑着蹦蹦跳跳地保持着平衡,努力想让它脱离自己的装备,可狭隘的空间内显然没那么多空间给他蹦来蹦去,他向后一靠,准备撑着石壁来与它抗战到底。

【咔哒】

“哎?”

还没等麦克反应过来,他就随着身后的墙体一起向后倒去,随后跌入了一个明亮的石窟中。

“咳咳!呸呸呸。”麦克挥了挥手,驱散了墙体倒塌造成的灰尘后,发现自己靠的这面墙根本就是个“门”,是这个石窟与外面隧道的入口之一。

而他好像撞大运了,因为一眼望去,整个石窟明亮的原因就是那密密麻麻的一大片火把…

和举着它们的哥布林。

“哦…该死。”麦克快速地起身捡起了剑,摆出了防御姿态,而哥布林们也注意到了这个不速之客,它们举起了武器向他蜂拥而来,还算宽敞的石窟内瞬间充斥了它们那难听的冲锋呐喊。

如果说一个哥布林就是一个武装小朋友,当七、八个武装小朋友向你扑来的时候,你可能都会感到手慢脚乱,而如果这样带着杀意,手持利器的武装小朋友有上百个呢?

“完蛋…给自己奶死了。”冒险家紧握剑柄,露出了复杂的表情,而后,他发现了空气中的异样,一些红色的光点在他的旁边漂浮了起来,而他忽然想起了这代表着什么。

“玩大啦!”这样喊着,冒险家快速地向身旁的石块翻滚而去…

Ψ

冒险家是一份特殊的职业,他们没有特定的职业操守,也没有像样的约束力,就连所谓的冒险者工会,都是由具有佣兵性质的机构组建而成的。

他们以接委托的方式来为自己积累名气与金钱,给人的印象大多都是没有底线的自由佣兵或者说是武装流氓。当然,也有少数的冒险家行事风格类似于侠盗,比如几十年前名声大噪的联盟冒险家项天歌,这种口碑好实力又强的冒险家在社会上还是很有地位的。

总的来说他们就是一群为了自己的目标或理想游走于大陆各地的,各式各样的人,你上一个遇到的冒险家可能还是个帮你赶走了盗贼的热心少年,一转眼可能下一个冒险家就把你抢了。

他们就是那么没节操。

而之所以这样的职业会存在至今,一是因为这种有理想有梦想的人永远都不会消失,二是因为他们本身就是种低成本的劳动力,来解决那些甚至连佣兵都看不上眼的小委托,至于那些成为了强盗的冒险家…

反正也不差他们那一个是吧?

小镇的镇长深知冒险家的意义,所以他也经常低成本委托些冒险家来解决那些有危险又麻烦的小委托,或是解决掉那些不识趣的冒险家,毕竟人总比怪物好对付多了,尤其是在这种怪物越来越少的情况下。

身为周边地区最为富饶的镇子,地处商业王国卡德拉斯与几座自由城市交界处,以盛产铁矿石为优势,一面表示自己处于隔壁自由城市的境内,一面又向卡德拉斯兜售着矿石,活脱脱的一个小自由城镇,甚至有自己的武装力量,小日子过得那叫个自在,身为镇长的,他的生活更是滋润的。

而也许就是因为他们过的太滋润了吧,所以在灾难来临时才会毫无防备。

那是一个看不见月亮的夜晚,毫无预兆地,整个小镇迎来了数十年来最明亮的夜晚,一大群哥布林在这里疯狂地纵火、杀人、抢劫,顺便掳走少女。

尽管在治安部队拼死的战斗下,小镇的核心区域并没有被突破,但这次袭击带来的损失依旧给镇子带来了巨大的影响。

而损失再大,镇长都有把握运营回来,可最大的问题是…

哥布林还没消灭啊!

一想到这点,镇长就痛苦地抓起了自己的脑袋,所剩不多的头发也在他的手上呻吟着。

天知道它们是什么时候在山脉盘踞下来的!虽然之前有矿工反映遇到了哥布林,但他都没有当一回事,毕竟山脉地区偶尔遇到怪物是很正常的,何况是哥布林这种小怪物。

可问题是现在事情已经超出控制了!这次袭击小镇的哥布林足足有上百只!天知道它们还有多少!而一想到被它们掳走的少女…

“哦…乌得至上。”尽管信仰自己,可眼前的这种情况下他除了向神祈祷外已经无计可施了。先不说自己这的那点武装力量能不能守得住,可如果要进山那完全就是送死!而如果向商业王国或者自由都市的其中一方请求兵援的话…

镇长晃了晃脑袋,让自己变的更清醒了些。如果他这样做的话,不但代表着要归附于其中一方,也代表着他的好日子到头了,而就算他愿意放弃权利向其中一方低头…

就凭哥布林的繁殖速度和挖掘能力,等军队组织好进山讨伐,没有个十天半个月的努力,也不可能根除它们。

所以他最先想到的还是雇佣兵,这群给钱就干活的家伙杀怪效率绝对会比军方高很多,说不定两天之后他的门前就会堆满哥布林的尸体。

当然,想到这点他也马上就去做了,而冰冷的事实却无情地拍打着他的肥脸。

“我的厕所有些太暗了,如果你能用黄金把它填满,我就帮你解决掉那帮小畜生,懂了吗?乡巴佬。”那个佣兵团的独眼龙团长就是这样开价的。

天啊!一个厕所的黄金!那不如杀了他算了!镇长完全没有理由答应他的要求,他还不如去请军队或者…

冒险家?

一瞬间,镇长的脑海里闪过了这个念头,随后笑着摇了摇头,忘掉了这个想法。

虽然自己前几天挂上去的委托昨天被一个冒险家给撕走了,但根据目击证人表示,撕走委托的人不但像个**一样大喊着什么“本大爷一个人就能解决”,而且还带着只有一个女孩的队伍就真的进山去了。

妈的智障,镇长心里暗骂着,开始考虑起要投靠谁,而就在他思考了半天打算给卡德拉斯寄信时,来自窗外的吵闹声便吸引了他。

“镇镇镇镇镇镇…镇长!不好啦!”还没等他走向窗口,副手就急急忙忙地闯进了办公室。

“什么事!?不是说最近没什么大事就不要来烦我吗?”镇长不耐烦地说道。

“不…不是…”副手喘着气,咽了咽口水,终于说出了那句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话。

“哥布林被解决啦!”

“207~嗯~208~嗯~”

麦克坐在一脸推车上,十分快乐地往地上扔着哥布林的左耳,一地的绿色尖耳朵在镇长家门前推成了一座小山。

“237个,嗯,法莲娜,记一下,一共两万三千七百个托比。”不修边幅冒险家大大咧咧地向旁边的少女命令到。

“我的…妈呀…”镇长看着一地的耳朵,下巴都快张到地面上了,他感觉自己的大脑有些短路。

“镇…镇长…昨天的确是他撕的委托单没错。”副手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尽管冒险家全身脏得就和乞丐没什么区别,但他的戴在肩上的粉红色围巾和周边的衣服是那么的干净而又显眼,以至于副手一眼就认出了他就是昨天的那个**。

“额…这位先生…”

“闭嘴!快给本大爷钱!”

麦克粗鲁地打断了镇长的话,他现在只想沐浴在金钱的海洋中,尽管这些钱可能还不够他花一个月。

“要不是本大爷缺钱,才不想接这个委托呢。”在围观群众的惊呼中,冒险家提起剑扔向了镇长的身旁,沾满了不明物体的剑摔在地面上扑腾地挣扎了几下,那刀剑的金鸣音把镇长吓了一跳。

剑锋已经钝了,上面甚至还有几个缺口,当然,就冲那个味,也没人想再使用它了。

“赔!”麦克的话语简单明了。

“那就算三万托比。”法莲娜也在旁边补着刀。

这什么破剑要六千三百托比啊!围观群众的内心皆在咆哮着,这已经是一个五口之家大概一个月的消费了,当然,他们也不敢说出来。

而镇长明知自己被敲诈了,可他一点都不愤怒,因为…

三万托比?算个毛啊?跟一厕所的金币比起来,这点托比也就够冲马桶!

尽管内心复杂得甚至乐开了花,但他还是很快就镇定了下来,表现出了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好的好的,这位大人,钱我们马上就准备好,请您稍等。”镇长眯起了他闪着精光的眼睛,不过他还有一个疑问。

“那个…敢问大人,为什么有那么多耳朵是烧焦的呢?”他指向了地方上的那堆耳朵,除了大概三十几只耳朵是毫发无伤的以外,其他大多数耳朵都有明显地被火焰灼烧过的痕迹。

而这也是围观群众们内心的疑惑,莫不是这个冒险家还打着打着就饿了,烧烤了一堆哥布林吃?

“这个?”冒险家随手抓起了一只烧焦的耳朵看了一眼,然后满不在乎地往后一丢。

“这主要得益于本大爷超凡的人格魅力!”

Ψ

“一个三分熟的冒险家和一堆十分熟的哥布林,本大爷和它们不熟。”

火光缭绕的洞窟内,麦克光着膀子躺在一块岩石上,在他的面前是一地烤焦了的尸体。

洞窟的顶部和周围的石壁已经被炙热的火焰烤成了黑色,原本潮湿的环境此刻也变得燥热无比,冒险家甚至能感受到来着背后石头带来的热感。整个洞窟内重新安静了下来,只剩火把剧烈燃烧发出的啪吱声。

“天啊…错觉吗,为什么本大爷觉得那么香。”麦克一脸复杂地坐了起来,嗅了嗅空气中伴随着烧焦味的肉香。

“那回去以后吃烤肉吧?”靠着石头背面的少女这样说着,翻开了书的下一页,完全没有作为这一切罪魁祸首的自觉。

“好!就这么定了!”冒险家站了起来,戴上了那他自己都觉的难看的围巾,随后他把目光放向了某个不显眼的位置。

“可惜…还没结束呢。”他叹了口气,抽出了自己的剑,向那个隐藏在洞窟角落的入口走去。

Ψ

“……就这样,哥布林被本大爷的魅力所折服,选择了集体自焚的道路。”冒险家摊着手,一脸臭屁地坐在推车上,粉红色的围巾被晚风吹得猎猎作响。

当然,没人会相信他的鬼话。

“总而言之,你们可以不用再担心哥布林了,因为本大爷的服务是一条龙的。”麦克摆了摆手,眼中闪过一丝寞落,随后他抓起了副手交给他的钱袋,掂了掂重量,就准备招呼着法莲娜离开。

“那个…冒险家先生。”

还没等他抬脚下车,人群中,一个憔悴的妇女便走了出来,她带着感激而又喜悦的目光在麦克的身旁左右摸索着,可就是没有发现自己想要的东西。

“请问…我的女儿什么时候回来?”

冒险家愣住了。

Ψ

【啪嗒】

“啧…”

“…挺多的…”

“嗯…”

“她们已经没救了。”

“本大爷知道…”

“不,麦克,不止她们。”

“这…本大爷也知道。”

“动手吧。”

“可它们…”

“别想那么多,麦克。”

“…真残酷啊…”

【噗呲】

“这种现实。”

Ψ

冒险家和他的伙伴离开了铁石镇,尽管走之前,他努力发挥了自己的谐星天赋,但镇长家门口留下的,依旧只有一片哭声,因为有很多事情,终究是人力所无法改变的。

“本大爷真的挺恶心这种事的,法莲娜。”

“可那也没办法,麦克,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因为我们说到底…”

“本大爷当然知道,就算我们再怎么蹦跶也…”

麦克收了收自己随风摆动的围巾,回头看了眼远处的镇子。

“只是个冒险家罢了”

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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