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伯耳朵不太灵光,你这样说他听不清的。”季月年提醒道。
耳朵不太灵光?
姜螭似有所悟,紧接着便开始双手不断地笔画起来,可老人依旧只是呆呆望着远方出神,仿佛根本没看到他的存在一般。
季月年看着姜螭的动作,却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你小子在这干啥?”
姜螭一怔,扭过头看向季月年:“手语啊?”
季月年无奈地用手抚额,额头上隐隐现出几根黑线,颇为无奈:“常伯耳朵是不太好使,但他又不是聋子,最重要的他也看不懂手语。”
“算了,我来。”
说着,季月年暂且放下手中的拖把和抹布,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金色的铃铛,轻轻晃动了几下,那清脆悦耳的铃声在空气中清脆地响起,悠悠回荡开来。
“常伯,水桶和拖把放哪了!!”
清脆的铃声让老人那双浑浊的老眸恢复一丝清明,他缓缓抬起头,看向季月年,嗓音沙哑,仿佛枯木一般。
“月年又来了啊。”他边说边抬起那满是褶皱且显得僵硬的手臂,慢慢地指向一个方向。
“工具在那边呢。”
“好嘞,您老多晒晒太阳,姜螭,我们走!
话罢,季月年便拉着姜螭迅速过去取了工具,拿起水桶和拖把后,两人又来到了第一个需要打扫的房间——403室。
刚推开房门,潮湿腐朽且夹杂着一丝行将就木的气息扑面而来,姜螭下意识地捂住口鼻,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
房间里还算干净整齐,有台式电视,有整洁的大床,还有冬季和夏季的两双拖鞋,但这些却无法掩盖那股日薄西山的衰败之感,仿佛正午的太阳即将西沉。
季月年面色依旧如常,哼着小曲,十分熟练地卷起衣袖,将袖子高高挽到了胳膊肘以上,准备开始干活。
这时,身后衣角被人扯动,季月年回过头,姜螭递过来一片薄荷糖,自己口中含了一片。
薄荷糖入口,四周空气果然清爽许多,这样来,季月年随口道了谢后,干劲更加十足了。
而姜螭这边呢,给自己又加上了一层薄荷味的口罩,他深吸一口气之后,才勉强压下心底的不适感。
403、404、405,这几个房间。
大概耗费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两人将三个房间的垃圾清理了出来,原本看着比较整洁的房间,竟然扫出了满满一大桶垃圾,得两个人一起才能抬得动的那种。
果真是应了某位哲人曾经说过的话:垃圾就像海绵里的水,只要愿意去挤,总是会有的。
本以为这次关爱孤寡老人的活动会圆满完成,可没想到,就在两人将垃圾运到臭气熏天的垃圾堆时,姜螭竟毫无预兆地吐了。
没错,姜螭那小子吐了,吐得满地都是!
最后,季月年让脸色苍白的姜螭在一旁休息,自己挽起衣袖,拿着扫把和拖把将那些呕吐物打扫干净。
明媚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细碎地洒落在敬老院的长椅上。男生静静地坐在上面,微微低垂着头,脸色略显苍白,那如蓝宝石般的眼睛紧紧闭着,睫毛轻轻颤动着,仿佛正在默默忍受着某种痛苦。
“你这小子没事吧。”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季月年那爽朗的声音,紧接着,一瓶矿泉水被扔到了姜螭的怀中。
季月年大大咧咧地坐在姜螭身边,悠然翘起二郎腿,然后熟练地拧开瓶盖,豪迈地猛灌了一口。
姜螭拿起矿泉水,拧开瓶盖,轻轻抿了一口,稍稍缓解了喉咙里那股残留的酸涩之感。
“你是怎么坚持下来的?”突然,他抬起头,目光如炬地注视着他,语气中满是浓浓的好奇与疑惑。
“我?”季月年微微一怔。
“对,你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姜螭指了指四周,稍作停顿,似乎在整理思绪。
“这里又臭又脏,虽然能加几分学分,但加的也就那么几分而已。我了解你,季月年,你并不是那种会做无用功的人,你明明可以把空闲时间用在其他更有意义的事情上。”
“想听实话吗?”季月年挠了挠头。
“当然。”姜螭点头。
“我想赢你一次。”
“就这?”
“就这。”
“你早就赢了。”姜螭又抿一口矿泉水,季月年比他更会融入集体,比他更会交朋友,还比他更拥有一具健康的身体。
而他只是位患有重度洁癖症和极度手控的病人。
“不,我没赢。”季月年攥紧了手里的铃铛。
“从小你成绩就比我好,长的也比我帅,我妈还经常拿我和你比较,让我多向你学习,从那时候起我就想赢你一次!”
“高一那年,学校选举校草,我花了半学期一直住返敬老院刷学分为自己拍爱心视频,可最后还是比不了你的‘随手一拍’。”
“我没想……”姜螭摇头,想表明自己没有和季月年争抢的意思。
“天赋呗,我知道。”季月年冷冷笑了一声,打断到。
“像你这样的天赋型选手,肯定瞧不起我这种努力型,就像是初二那年的数学期末考试,我们班就你我两个数学满分……算了,你肯定忘了,我们的姜大校草怎么可能会记得这点小事。”
他味道很怪的说道。
“我记得。”姜螭淡淡的回答:“100分是你的极限,而不是我的,我能考100分是因为试卷只有100分,而你却不同。”
他的声线极为平静,就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然而,他的这番话落入季月年耳中,却显得格外刺耳,仿佛穿越了时空,穿透了所有的空间与距离,回到了那个遥远的下午。
曾经一位男生,耗费了整整一个暑假的时间去补课、做练习题、不断地努力,当他拿着满分试卷找到那名拥有蓝宝石般眼眸的男生,想证明自己并不逊色他时,换来的却只有这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