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我是这么想的。
起身的时候,眼前的是正在努力铲地的小小身影,身穿的粗布衣裳都被汗水浸染,那粉嫩得就像团子的脸上不停地滑落汗水。
红通通的。
嗯,就像一颗好吃的桃子。
[你在干什么?]
向她询问的时候,却得到一个奇怪的答案。
种地?
巫女还需要种地的吗?
这么奇怪的问着,结果看着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岁数的女孩露出沮丧的样子。
是被我的话影响了吗?
这么一想,我有些慌乱。
是她救了我,我知道的。
在纠结一会儿,下定了决心要道歉的时候看到了她拿起了那把刀——
那把家人拼死护下来的妖刀——
身体不受控制地扑上去,双手用上了力,就像面对那些蒙面人。
那些说是盗贼,实际上是那个家伙手下的武士们。
他们的刀就像毒蛇一样,咬住了爸爸还有叔叔们,在最后袭向了妈妈。
[快走!]
他们把妖刀还有活的希望交到了我的身上——
以及复仇的怒火。
回过神来看到的是快要死去的女孩,喘不过气的样子让我立刻松开了手。
——对不起。
这是我想说,但是女孩抓住了我的双手,用着那副激动的模样喊出了那些话。
让我再掐一次?
她是想死吗?!还有花子姐是什么意思?!好好活着不好吗,为什么想死?!
我的家人也是。
明明,明明大家都可以活得好好的,为什么?!如果不是,如果不是这把该死的刀——
[你这家伙,真的不正常诶。]
冷冷地抛下这句话后,我拿着刀回去。
抱着它,抚摸着它的纹路,曲折得就像火焰一样吞噬着我的意识还有时间。
天色暗了下来,我原本就饥饿的肚子发出不满的声响。
毕竟从那里逃出来已经快两天了。
好饿——
我摸摸干瘪的肚子。
那个巫女应该不会理我了吧,毕竟我刚才掐了她,可能一会儿就要赶我走了。
奇怪的是,她来了,带着我最需要的食物。
而且——
好好吃。
不知道是不是饿太久了,我几乎都不能遵守用餐礼仪,甚至在吃完的时候还想再要一份。
只是——我说不出口,面对这个散发善意的女孩,在握紧这把妖刀的时候,甚至还有杀了她的念头。
果然是带来灾祸的妖刀啊,所以为什么,为什么一直要护着它!
妈妈血淋淋的身影好像在我的眼前浮起,让我发出了悲鸣。
我要复仇,我要练刀。
从来睡到午时的我在卯时就起来了,拿着外面捡到的木棍开始挥舞。
应对那个莽撞的低级武士。
如今的我如此勤奋,面对睡到巳时懒惰得要命的巫女也能嘲讽一声。
虽然很快就后悔了——
[能让我留下来吗?]
不抱希望地恳求,结果却是友好地点头,用开着玩笑的语气答应了我。
答应我这个怎么想都讨厌的家伙。
看着她去洗晾衣服,看着她做饭,看着她扫地,看着她在太阳底下伸懒腰然后发出舒服的哼声。
和以前我所见到的巫女完全不一样呀。
就是——
为什么要以一种看小孩的眼神看着我呀!
我不能接受这种眼神。
我现在不是小孩,没错,我是被复仇火焰吞噬的恶鬼,就连这倾盆大雨也无法熄灭,就算是倒下也仍在燃烧,就如同,就如同——
那天晚上家里燃起的烈焰!
火舌舔舐着我眼前的人影,映照出那张惨白的面孔。
[妈妈——]
那种悲哀是怎么也忘却不了的,就算是在梦中——
只是——
[妈妈在这——]
多么温柔的声音。
就像——妈妈一样。
不可思议,那种悲惨的一幕就像幻觉一样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温馨的午后。
就像是做了一场恶梦。
妈妈依旧跪坐在我的面前,将我轻轻抱在怀中,温柔地掏着我的耳朵,摸着我的头。
阳光、夏风、门外摇曳的柳叶、嘈杂的蝉鸣以及远处弥漫而来的花香,这一切和往日一样美好。
但——这才是我所做的梦。
睡醒后所能感觉到的遗憾久久未散,然后盯着那张可爱的面孔发呆。
为什么?
巫女和我睡在一起——
混乱的早晨过去后,我才知道那道声音的主人是谁——
嗤,明明只是一只和我同龄的巫女。
装什么妈妈。
但是——那时的感觉。
真的好温暖。
我不知道怎么看待那个女孩,就连吃的东西都是那么让人舒服。
那颗被复仇的火焰焚烧,痛苦无比的心似乎也得到了缓解。
我受伤的身体是练不了刀的,我在那天明白了。
所以只能坐在那里,看着地上的杂草。
午后的阳光是温暖的,这个破旧的神社除了巫女以外就没有其他人,到处弥漫着让人想放松的气息,在外廊躺着的时候,就像回到温馨的家里。
爸爸在外面和叔叔谈笑,空气散发着懒洋洋的气息,而我,则躺在妈妈的大腿上,听着柔声细语慢慢进入梦乡。
[噗呵呵呵。]
巫女经常会傻笑,就像我之前说的,是个很不正常的人,毕竟也没有人会忍受我这种恶劣的态度吧。
感觉就像少了什么一样。
花子姐,是她一直念叨的名字。
要不——找个机会问一下吧?
在她大腿上躺着的时候,我闪过这个念头,然后沉入这种让人难以舍弃的温暖中。
真的有种躺在妈妈怀里的感觉啊。
虽然不想承认。
但真的让我好好睡了一觉,温暖的感觉连心中灼烧的怒火也没有那么痛苦。
夕阳下,我把饭推给她吃,因为我知道她一天没吃东西了。
食物不多的情况下优先提供给我这个无所事事的人,她的不正常已经显而易见了。
跑来跑去却一点东西都不吃,她是笨蛋吗?
所以用命令的方式,可能语气不太好,但确实能让她吃下去了。
好开心。
这或许是我这两天最高兴的时候吧。
只是这个心情在夜晚中就荡然无存,巫女扒起了我的衣服,甚至脱下了自己的衣服。
和我一起洗澡——
因为一些不美好的回忆,我吓得瑟瑟发抖,丢尽了武士的脸。
但是和我想得不一样,她很轻柔地擦拭我的身体,没有流口水的样子,更没有说些奇怪的话,仅仅只是帮我清理身上的污垢。
很舒服的感觉。
就像——那遥远的时候,我刚有记忆时,被妈妈放进木桶里清洗——
[你口中的——花子姐是谁?]
问题最终问出来,也就是这时候我第一次看见巫女露出那种悲伤的表情,那如宝石般明亮通透的眼睛瞬间失去了神光。
是个让人心疼的样子。
她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用着那种很轻松的语气告诉我——花子姐是她的母亲,并且已经不在了。
和我一样啊——
这么想着,我不由再次感受到那难受的感觉。
[乖哦,不哭,不哭。]
巫女在此刻过来抱住我,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温暖,还有难以描述的香味。
不,和我完全不同。
她似乎怀抱着某种物品继续坚强并且开心地生活下去,此刻她正不断将这种东西传递给我,压制我逐渐疯狂的内心。
好舒服。
我沉浸在她的怀抱中。
[伤心的时候把我当妈妈也可以哦。]
[这怎么可能!]
我立刻清醒了过来,用那种恶劣的态度回应。
认一个和自己同龄的女孩当妈妈也太羞耻了吧。
特别是这个奇怪的巫女!
虽然确实很舒服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