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道。
林离走了得有两里多，直到繁华都成了过眼云烟，沿两侧飘散。
他这才在官郊找到间愿意做自己生意的小店。
林离从老板那儿买了几个热气腾腾的包子，顺带问了句：
“诶老板，最近江南这边是在过什么节么？怎么商铺都不开门呢？”
只是那老板没心思闲聊，摆摆手：
“哪有什么节？大家都忙，放假不可能的。”
这话说的林离就更是云里雾里了。
"没节日？"
回想这一路上的冷清，林离属实不相信这就是江南的实力。
整个一大城市过春节一样，走老远找不到一家店来。
难不成他们都专门躲着我？
可为什么啊？我有那么吓人吗？
林离不觉着自己就是这么个天命之子，江南多大分量，自己多渺小。
为了避让自己就全部关门大吉？怎么可能嘛。
想着。
他特地回头看了眼刚走过的江南道。
极目远眺，可景象却让林离不自觉地嘴角抽搐。
好家伙，那些刚刚还闭门不做生意的商铺，这会儿居然真的全部开了。
o.O?
“就是啊，唉，你还要不要包子啦？不要别挡着我做生意了。”
老板拿起个掸子在林离面前晃了晃。
这才让愣住了的少年回过神来，他摇了摇头，忙驱车往回赶。
结果远远瞧见马车到来。
那些才开门的店铺甚至都没做上第一笔生意，就又匆匆掩上了门扉。
好似林离是那个瘟神，谁来谁怕一样。
不是兄弟？
林离当真无语了。
自己初来乍到，啥也没干，唯一的冲突还是被万家收编人一手操办了的。
怎么就被打成过街老鼠了？
林离不理解啊。
难道是自己和收编人会面被人发现了？
可万家不是江南一霸？这么公然排斥同万家有关系的人，不怕报复啊？
莫不是万家下得令？
冥冥中，林离抓住了蛛丝马迹的尾巴。
可一旦往深了想，他更是不明白在这个假设下，万家为什么要针对自己。
他啥都没干呢。
灰溜溜地驾着马车回到包子铺的林离沉思不得结果。
这会儿连刚刚愿意卖点包子的老板也没了踪影。
好家伙，那是一点例外都不想给自己留啊。
有自己在，那人去楼空。
马车踱步，便门庭若市。
一个江南两幅面孔的待客之道，林离算是切身体会到了。
"估计是找不到万家了。"
在人人避而远之的孤立下。
林离根本无从下手，更遑论找上万家了。
终是放弃这念想的林离甩动缰绳，骏马一直以来的平缓逐渐急促。
官道沙尘，飞扬起舞。
直到目送那一人的身影消失无踪。
隐藏于暗处的收编人这才小心翼翼地解除了屏息。
唐语嫣身边这会儿还有个浑身上下被麻绳捆绑的家伙，正是不久前卖包子给林离的老板。
像大闸蟹一样被五花大绑的老板嘴巴里还塞着一团棉布。
"得罪了。"
可算顺利将林离送出江南道的唐语嫣转身拍下一块黄灿灿的金子。
能用钱解决的事，就别拿命填。
唐语嫣记得小姐说的话，所以收了袖子里的匕首。
"当是万家给你的补偿。"
耀眼光芒一下就让那肚子里憋着一团火的老板偃旗息鼓。
"不得罪不得罪，早说有金子啊，什么都不得罪！"
恢复自由身的老板眼里满是贪婪，一点不计较刚被人背后闷了一铁棍的事儿。
"那个老板，这种好事还有没有吗？我跟你说我可会绑了，各种绳结都是信手拈来……"
唐语嫣没去看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家伙。
只是静静地凝视着远方。
生怕林离会再杀一个回马枪。
她有些不太明白。
大小姐为什么这么不待见那个男生。
为了将其尽快逼出江南，刚刚那段时间，唐语嫣至少花了三十两黄金。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难道大小姐和他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么？
好奇的种子轻轻埋进了少女心土。
……
芳香四溢的马车上。
万里靠着门窗，凝望着窗外流转不息的光景。
她的神情很是复杂。
随着思绪翻腾，落寞与怨念都交织在心头。
在很久很久以前。
还是小孩子的万里跟着爹爹逃难去了一趟北境。
在那里。
她遇到了一个天天跟在紫衣身边的男孩子。
那个时候，万家落寞。
他们俩相互依靠。
玩得很开心。
后来，在万明易的打理下，他们成了红极一时的名门望族，更是在江南一手遮天。
她想要带着他去江南，去过那最好的生活。
只是，青袍的少年凝望着儿时他们一起在下游玩的灯火。
自顾自地摇了摇头：
“我就不去了。”
那个时候，万里十五岁。
“你做了选择，那就坚持到底啊。”
现在，万里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
可过往却仍然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所以她放下了窗帘，将身子收了回来。
任由马车在夜色笼罩的官道上缓缓行动。
一如当初她自北境下江南时的孤单。
“你凭什么来江南？”
“我凭什么要见你？”
华丽马车的趾高气昂。
让夜色下的贪念蠢蠢欲动。
眼下已远离江南。
驻足山巅，一支蒙面小队已经悄然盯上了他们。
寻常马贼远远望见那万字的旗帜，便立刻偃旗息鼓。
可他们不一样。
万家的名号在他们眼里，就是最为纯粹的摇钱树。
既是亡命，干嘛要担心身前身后事？
所以黑骑一马当先，他自身后拔出长剑，颇为老练地比了个前进跟踪的手势。
再往前约莫两里。
便是一处白霜摇曳的芦苇荡。
那里的伏击，任谁都得留下一层皮。
……
“掌柜的。”
林离回到了最开始的马棚。
结果这块儿已然人去楼空。
大门口贴上的封条标示着这儿即将推倒重来。
就算是之前收留马匹的棚屋，这会儿都拆了个一干二净。
“这……”
林离站在白马身边，跟这嚼着草料的马儿对视了一眼。
好家伙一趟江南道走完，你家没了。
少年无可奈何地拍了拍白马的脖子。
盘算着白兰雨他们到中境估计还有一段时间。
又有楚将离在旁边看着，林离并不赶，叹息一声，他重新翻身上马。
“那就一起走走看吧。”
说着，他晃动缰绳，自江南北上中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