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琳身穿着女仆装，手持着密信来到了正端坐在办公桌前的卡瑞纳恭敬鞠躬。
“女皇陛下，是赛丽娜殿下的秘信。”
“拿过来吧。”
女人停下了手中的羽毛笔，缓缓呼出了口气。
带有皇家火漆的密信被放在了桌前，卡瑞纳端起桌边冒着热气的红茶，轻轻抿了口，眼中的疲惫，随着醇厚的茶香渐渐散去。
打开信封，抽出其中的信纸，将其展开。
淡黄色的信纸之上仍留有余香，熟悉的字迹拼接成女儿最想诉说的话语，仅是看着这些字，卡瑞纳的嘴角便忍不住的扬起，直到信件读完那最后一行的祝福语，更是让她心情愉悦。
将信纸小心翼翼的叠好塞入日记本中，卡瑞娜望向了一旁静静守候的菲琳。
“她倒是舍得给我这个老母亲发信件来了。”
“殿下心中一直挂念着陛下，哪有孩子不想念母亲的。”
菲琳声音平淡，却带着股恬静的醇厚，她的脸上总是没有过多的表情，就从不让人感觉到不舒服。
“呵，你倒是会替她说好话。”
卡瑞纳淡笑一声，语气中没有一丝责备的意思。
“奴婢只会说实话，从不撒谎。”
菲琳摇摇头，依旧如此。
“她遇到麻烦了，一个大麻烦。”
卡瑞纳摊开纸，不咸不淡的说道。
“虽然信中没怎么说，但我能看得出来，她心里很焦急，也少有她这么上心的事，和这个母亲怎么说也得去帮帮她。”
说话间，卡瑞纳用羽毛笔在纸上写下了几本书籍的名字，并将其递给了菲琳。
“去皇家图书馆将这几本书找来，对了，带上我的权杖，要不然图书馆的那个老顽固，恐怕不容易让你将那些书带出来。”
“奴婢晓得。”
菲琳恭敬的接过信纸，刚想退出屋外，却突然被卡瑞纳叫住。
“等等……菲琳，你难道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卡瑞纳认真地盯着一身女仆装，神情恭敬的白金发精灵，那一刻她的神色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女皇，而是一位望着多年朋友的普通人。
“女皇陛下，若有什么事尽可吩咐。”
“不，我不想吩咐，我想得到的是你的真心话。”
卡瑞纳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到了一直微低着头的菲琳面前。
“菲琳，其实你一直都有话想对我说，对吗？”
“…………”
白金发色的精灵低着头，沉默不语。
“你或许心里一直都在想，当年的我为什么不和你一起逃出去？为什么不去反抗？为什么接受了现在的自己，为什么也要将你一统变成这副模样，我说的对吗？”
卡瑞娜的话语不重也不轻。
“女皇陛下，该说的话，我早在以前就已经说尽了，如今的我们无法改变过去，只能看向未来。”
沉默的菲琳突然抬起头，直勾勾的对上了卡瑞纳的眼睛。
“我们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们都只是被困在这躯壳之中的外来者，而你已经接受了自己的身份与命运。”
说到这，菲琳的双手不禁紧紧握住，纤细的五指似乎因用力过度而指节发白。
卡瑞纳多不来到窗户旁，伸手拉上了窗帘。
外面的光被阻挡，房间昏暗了下来。
卡瑞纳脸上的神情微微收敛，眼睛中荡漾起沉寂已久的波纹。
“是，我选择了这条路，不，应该说是我接受了这条路。”
“我们的人生与赛丽娜并无区别，若硬要说有什么区别的话，只能讲我们的反抗比那丫头更长一些，种族的转变，认知的扭曲，这些都是我们经历过的……”
“我们也曾像他一样闹过，吵过，甚至生死相逼过，可直到最后我回头才发现，命运的安排并无不妥，或许接受现实，才是最好的选择。”
指尖轻轻划过少女白金色的发丝，淡雅的清香弥漫在鼻尖，只是女人的眸子略有些怅然。
“所以姐姐就这么理所应当的抛弃了过去的一切了吗？”
终于，菲琳不再沉默，而是略有些梗着脖子，冷淡的问道。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习惯用那个称呼叫我呀。”
卡瑞纳略有些意外的笑了笑，可以眼中划过的却是怀念。
“习惯？再怎么深刻的习惯在深远的时光之中，都会被抹去，精灵是长生种，按理来讲，我们的行为，我们的性格，我们的思想终究会被塑造成与环境相合适的模样。”
“可是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天，姐姐，我们明明约好一起逃出去，一起去寻找回去的办法，可你却在最关键的时刻背叛了我，亲手把我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所以这就是姐姐，你给我这个妹妹以人类身份最后的生日礼物吗？”
埋藏于过去的记忆，重新涌上心头，而那些早已熄灭的怒火却是再难以死火复燃，菲琳的话语不像是在质问，更像是在释怀后想得到一个答案。
“在死亡面前，种族算什么？”
卡瑞纳收敛起了脸上的微笑，如此说道。
“未必会死亡，我们是特殊的，如果逃出去之后，我们还有其他可能。”
“的确，我们会有其他可能，可那些可能中死亡占大多数，活下来的也见不得比现在好吧？”
卡瑞纳长叹一口气，像是把心中郁结许久的话全都吐露了出来。
“我是姐姐，你是妹妹，姐姐该保护妹妹是天经地义的事，在你我的事情上，我没办法不思考太多，其实忒弥斯说的对，在我们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
“降临者在神明眼中可是香饽饽，纵使我们当时逃了出去，也会被其他神明抓走，比起温和的精灵，你难道觉得那些茹毛饮血的兽人族会更好吗？”
“别傻了，我的妹妹，来到这个世界，每一个降临者都是棋子，至于你是白子更重要还是黑子更重要，取决于落下的方位……”
说话间，卡瑞纳的手已经渐渐攀上了菲琳的脸庞，她温柔地触摸着对方娇嫩的肌肤，眼神中虽有愧疚，却从未后悔。
“你是个固执的人，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而我不一样，为了你的平安，我可以舍弃一切，是以我不会放任你去行那危险之路，在我身边，你永远都是安全的，我不会放弃你，你也绝不会离开我，因为这是我们从小到大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