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布罗德里克神父一起准备好测试所需的陈设后，安德烈娅站在修道院外的阶梯上。

“师傅…真的有必要起这么早吗？”大清早就被拽起来帮忙布置东西的斯蒂芬妮揉着眼睛，一副没睡醒的懵样。

虽说在天色还未放亮的清晨按时早起是教廷规章中的一部分，但这仅是对在教廷或是地方性修道院值班的神职人员而言。

像斯蒂芬妮这样和师傅一起执行外出任务，昨天还在马车上颠簸了一整天的斯蒂芬妮而言，多少就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了。

“教廷规章有这一条，难道你忘记了？”

“没有忘…可是教廷规章也没有规定司铎需要亲自到克兰邑主持测试啊…”她大大的打个哈欠，有气无力道：“而且，主教们也没有给师傅您下这个命令呀，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明天您应该去参加例行会议呢…”

“例行会议有主教们参加。”安德烈娅淡淡道：“规章同样没有规定，主教以下的人员必须参加例会，不是吗？”

“可是，有机会的前提下，哪个人会不去参加啊…多少人想得到在大主教面前露面的机会都得不到呢，师傅您倒好…直接拱手让人了。”

“每次都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缺席会议…还老喜欢和现在这样擅自外出。”斯蒂芬妮再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难怪您到现在都只是初级司铎呢…您瞧卫护部的那个牧师，他的实力还不如您，却已经是高级司铎甚至马上要晋升主教了。”

“您却连元老院颁发的大师资格都没有…按理说在您踏入铂金阶时就应该有资格参加考核。”

“而您的参加考核的时间，参加会议的时间，就浪费在今天早上这样的搬桌子摆凳子上，您甚至连却连当地的领主都不愿知会一声，哪怕是主教大人去到东境视察，都不会忘记这一点。”

“斯蒂芬妮，我只是不想太过麻烦本地的领主…”

“也许他们巴不得您去麻烦呢？”斯蒂芬妮既是关心又是抱怨的低喃一句：“为什么您总喜欢忽略大事，把精力花在主持测试这类毫无意义的小事上呢？作为您的徒弟，我真的替您感到惋惜和不值。”

安德烈娅和之前一样戴着有天使羽翼装饰的银白眼罩，嘴唇欲言又止的微微张开，沉默了数秒。

“圣光引导，启示我做的事情，并不分什么大小高低。”她抬手在斯蒂芬妮脑袋上揉了揉，温和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清冷：“选拔潜在的圣光亲和者，是和成为主教同样重要的职责，斯蒂芬妮。”

“是是是…”斯蒂芬妮用脑袋蹭蹭安德烈娅的手，语气仍旧有些埋怨：“所以那些只知道阿谀奉承的家伙成为主教踩在您头上，和您承受着抗命不羁的名声在乡下主持测试，也是同样重要的事情。”

“斯蒂芬妮…”安德烈娅正打算辩解，一个穿着教廷风格衣服的女孩子便跑到自二人跟前，满脸讨好的讪笑着：“司铎大人！修女大人！早上好！”

出于礼貌，安德烈娅停下和斯蒂芬妮的对话，朝着洛琳微微点头致意。

洛琳见到这一幕，顿时激动起来：天呐，这可是教廷正牌的司铎和修女呀，她居然对我笑了，肯定是觉得我天赋还可以，所以记住我了吧！

我果然是个天才呢，和阿瑞蒂尔那种蠢货完全不一样！

嗯，得给这两位大人留下更深刻的印象才行！

于是乎，在安德烈娅礼貌但不失无语的微笑和斯蒂芬妮看煞笔般的眼神注视下，洛琳迫不及待的自我介绍起来，仿佛她已经通过天赋测试进入选拔的复试阶段。

直到二人实在受不了洛琳长达数分钟的戴高帽打官腔和奉承，在安德烈娅的眼神示意下，斯蒂芬妮这才用“你先去等待区坐一会儿，测试开始后叫你”三言两句把洛琳打发走。

“喏。”斯蒂芬妮满脸无奈，用脑袋在师傅肩上蹭了一下：“这就是您专程抽出时间来克兰邑选拔的家伙，我要是圣光之神的话，肯定不会同意这种家伙加入教廷。”

她朝着拥挤在等待区，脸上或是激动或是紧张，穿着五花八门的家伙：“那里面能选出一两个符合您要求的，我看就算是圣光庇佑了。”

“但测试要的只是符合教廷要求的人。”安德烈娅理解斯蒂芬妮的意思，安慰道：“相信我，斯蒂芬妮，我们不会白跑一趟的。”

“唉，但愿一切如您所说。”斯蒂芬妮耸耸肩。

安德烈娅拍拍斯蒂芬妮，脸颊上遮蔽眼睛的眼罩缓缓向两侧张开，如羽翼般立在耳畔露出她清丽圣洁的面容。

她澄澈的眸中闪烁着阳光般的金色辉光，方才像是在埋怨着什么的斯蒂芬妮此刻神情也变得肃穆起来。

台阶下的人群见到这一幕，亦纷纷收起先前的喧闹和谈论。

安德烈娅平淡的扫视一眼人群，她的目光在一众穿着光鲜的少爷小姐间划过，但当她的目光掠过唯一一位穿着灰布衣裙，头戴兜帽的娇小少女时，直觉便让她的视线不再能继续移动，本能的想要多打量这位少女几眼。

循着直觉，她眉头微微皱起，目光短暂在少女身上停留一阵后再度缓缓移开。

“你瞧见了吗？”站在阿瑞蒂尔身边的洛琳喜笑颜开的对着佣人：“司铎大人刚刚又看我了。”

“是的，大小姐。”似乎佣人都对洛琳的自我感觉良好有些无语，哪怕他受过专业的训练，语气都显得有些无奈：“想必您这次测试能旗开得胜。”

“那是。”洛琳颇为自得的点点头，接着看向身旁仍然罩着兜帽，低着头发呆的阿瑞蒂尔：“阿瑞蒂尔，如果你愿意求我的话，我还可以回心转意的拉你一把哦。”

不过，阿瑞蒂尔完全没有理洛琳。

她被安德烈娅方才突然的注视弄的莫名紧张，像是预示着什么的直觉不断让眼皮跳着。

接着，阿瑞蒂尔像是想到什么，纠结忏悔的在心里祈祷起来。

呜呜…圣光之神啊，请…请原谅我刚刚的粗鲁吧…

我真的不是故意想骂人的，实在是洛琳，是洛琳太讨厌太坏，我才一时没忍住的…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