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人类，黄英就是被他杀掉的。”
学姐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她是为那些受害者而哭，因为她也是其中之一，她实在无法想象作恶的理由居然这么多、这么冠冕堂皇。
求财、求色、求权……连锻炼世界名家的理由都冒出来了。
“你也是一个恶魔。”兰圃恨恨地别过头，《送别》的歌声更加高亢凄厉，“一瓢浊酒尽馀欢，今宵别梦寒——”
一派慈祥的王导员眼球爆凸，身体不正常地扭曲，台上的唱片机突然如坏了一样，凄清美奂的歌声变得沙哑，断断续续犹如锯木头。
这是规则之间在对抗！何方眉头紧皱，【名师】已经战胜了【唁电】，那么奇物呢？它和[送别]之间谁更强？
王导员五官孔洞中流出密密麻麻的灰色细线，整个人如同捏皱了的纸人，歪歪斜斜地立在那里。
唱片机发出沙沙声，歌声已经难以辨别，只能隐约听见旋律。
看来是难分高低，何方咬着牙，想牵着学姐离开，她却出人意料地上前两步，抓住了话筒。
“人生难得是欢聚，惟有别离多——”
她的嗓音清澈，清泉溅落、山石迸裂，台下扭曲的怪异轰然倒地，化作一团缠绕作人形的线团，疯狂扭曲溃散。
“问君此去几时来，来时莫徘徊——”
规则之间的对抗就是这么简单，谁的等级更高，就可以秒杀对方！何方搂住了她的腰，分担她的负荷，学姐坚持唱完了最后一调。
兰圃腿脚微微有些发软，将身体倚靠在他怀中，抹了抹鼻尖的细汗，有些羞涩地说道：“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半曲就这么累。”
此刻台下，宛如地狱。
仅剩千把号被几乎吓疯的学生猬集在礼堂边缘，百来具扭曲的白骨混着腥臭的血水在座位中纠缠，将极致的痛苦以极其震撼的方式呈现。
“我真是小瞧你了。”何方为她拭去香汗，含笑道：“连我都以为你软弱，其实你比谁都清楚，比谁都刚烈。”
兰圃的麻木并不是天性如此，而是诉诸正义无所得的麻木，她已经穷尽所能去搜集证据，去寻找帮助，却没有任何办法。
绝望不是永远身在黑暗，而是光明就在那里却无法触及。
“是吗，我只是知道这是幽灵……哦！何方你准备好的舞台，既然你都准备好了，我无论如何也一定要把一首歌完完整整唱完。”
兰圃拍了拍红红的脸蛋，说出这些算不上暧昧的话就让她有些难堪，快把头埋到了胸口里，不时偷偷瞧他一眼。
她本来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就算幽灵本体是个小孩子或者老爷爷什么的，她倒是无所谓了，但是肯定不能露出让他伤心的表情。
结果居然是一个端端正正的青年人，还是自己的学弟。
太好了，她把今天的奇诡事件全然抛在脑后，贴着他享受短暂的安心。
被何方锁死的大门发出嘎吱声，火花从缝隙中迸溅，然后被狠狠撞开，身穿类似防化服的家伙如潮水一样涌了进来，挥舞手上的枪托把趁乱想要逃跑的学生打散。
青石依旧戴着猪脸面具，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了进来，露出的眼睛快要喷出火了，“幽灵，你干的好事……”
他扯着面具猛的撕扯，猪嘴被他抓拽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猛的吸了口气，上千学生忽地一怔，集体倒地晕了过去。
台上的何方把学姐护在身后，只有他和青石这样的卫兵能看到一众学生的脑袋中飘忽出一道丝线，被猪脸一口吃掉。
何方不急不缓地解释道：“我已经完成了任务，【名师】已经死了，【唁电】也被我借着【名师】干掉了。”
“是吗，是不是我还要夸你干的好？”青石猛的一挥手，一众机关的特勤人员围了上来，他提高嗓门，沙声道：“幽灵！你使用大规模杀伤性奇物。”
“在公众场合屠戮普通人，已经触犯了机关条例。”
青石死死盯着自己，一字一顿地阴声道：“你，现在触犯了反人类罪，交出所有奇物，束手就擒，还有活着的可能。”
身后的兰圃抱着他，发出担忧地气声，何方拍了拍她的冰冰的手示意安心。
“这些都是刑事犯，我记得机关也有条例，卫兵对刑事犯拥有任意处置权。”何方直勾勾地看着那个猪脸人。
青石是聪明人，他不会不知道奇物杀人也是按照固定的规则来的，也不会忘记卫兵可以从监狱中提取刑事犯作为探查怪异的消耗品。
他其实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自己身旁的唱片！没有副作用的大规模杀伤性奇物诱惑力已经足以让任何人疯狂。
“刑事犯？”
青石扫了一眼地上的骷髅，不屑地笑了笑，慢条斯理地迈步走近：“是不是刑事犯，让司务局那边的人查过才知道。”
“但是在此之前，你，幽灵，作为卫兵已经威胁到了人类社会的正常运转。”
他顿了顿，贪婪的目光盯着那张唱片：“现在投降，隔离审查后自然会还你清白。”
“你背后的家族也没有办法……”
“谁也不能动他！”青石的威胁还没说完，门口便有人高声怒喝，大步而来。
何方虚着眼睛笑着打招呼：“姐姐。”
宁妙诗似乎是风尘仆仆地赶来的，奇妙地和兰圃撞了衫，一身大红色的长裙如果不是那两条长腿险些拖曳在地，上身不顾热套了一件薄西服。
染成淡金色的长发被烫成了大波浪，颇有种舞会中逃跑而来的欧式公主幻觉，只是眼中的寒意让人不可直视。
“呵！”宁妙诗美目瞪了他一眼，轻轻抬手，一众机关的特勤立即放下了枪，他们认识这个女人，她是本州的卫兵之一。
“青石，你说我们家族没有办法？”
宁妙诗拢了拢长发，螓首高昂，趾高气扬地看着猪脸面具人：“你不妨试试看，一个哨站长到底能不能管到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