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干什么,这还用动脑子想吗?当然是完全配合了,自救手册就是这么说的……
他想起了多少年前,他的老师就是这么大马金刀地高坐,用最挑剔的目光端详自己。
何方看着陪评审配合地坐在了对面的沙发上,不知道多少脂肪积累的肥肉拘谨地占了座面一半,却依旧让这古典派家具发出痛苦的呻吟。
“你好。”何方打了个招呼,将学姐的唱片盒轻轻放在了桌上,“你认识这位女士吗?”
几乎挤在一块的肥脸有些扭曲,擦了擦淌下来的汗,谄笑道:“认识!我认识!这位……您想如何?”
他怎么会不认识?被他胁迫的青年中服软的有、不理会他的有,胆大包天去找司务的也有,但是上来给自己用一顿刑的仅此一位。
“你觉得她唱的如何?”何方撕开了贴条,打开盖子,里面是一张黑胶唱片,乌漆发亮。
“好啊!是难得一见的天才!我觉得本年的全院校赛一定有她一份!”评审竖起了大拇指,点头称道,仿佛真的找到了什么天才。
“这首歌她确实唱的好。”何方颔首微笑应道,学姐选的是《送别》,她曾在他脑海中吟唱,婉转哀伤,绕梁不绝。
“对对对……我不但要要让她的作品通过初选,还要赞助她一大笔钱!这样的天才怎么能被一点经济上的困难埋没?太可惜……”
评审如抓住了救命稻草,斑白的鬓发随着他激动地说话发抖,盯着何方的眼睛想找到出路。
何方打断了他,“你是专家,你说说,她这首歌好在哪里?”
好在哪里?评审肥厚的嘴唇发颤,语塞不发一言,他根本就没有去听过,甚至没有打开过唱片。
评审迟迟不说话,何方敲了敲桌子,微笑道:“看来,你不是专家。”
“我有罪!”
评审两腿发抖,缓缓从沙发上滑下,跪地求饶:“您直说吧!想要什么?我都全力满足!我都全部配合!我手底下有不少已经训好的人……”
“她们都听我的!都是上等货色!那些人可以给你玩!放过我!我已经很老了!也没几年可活了,你胃口如果太大,大不了……”
何方大手往下压了压,评审知趣地闭上了嘴,看着青年接起了电话。
是宋莪,她有些惶恐:“我父亲刚才和我通话……让我别掺合这件事,全院校赛还有人看着,就是我父亲也没有办法——见鬼!怎么可能!”
“不过是一场音乐比赛,到底谁这么大能量去干涉?”
何方沉吟片刻,说了声知道了,随即挂断,看了眼跪在地上发抖的评审,他脸色煞白,不时浮现出不健康的暗红色。
猪猡没有什么后台,说明是有存在希望一些顺其自然。
什么是自然而然?何方想到了自杀的学姐,她躺在闷热的出租屋,如一朵在泥潭中凋零的百合。
有人要学姐,或者其他人死得自然而然,但也可能有其他目的……
何方看着跪在地上的胖子,他从来就没有打算放过这家伙,上次没有闷死他是因为自己操纵的是学姐的身体。
学姐未必愿意去杀人,自己也不能用她的身体杀人——她没有杀人免死的特权,但是他有。
“兰圃唱的是送别,我很喜欢的一首歌。”何方小心地端起唱片,放入一旁矮桌上的机器,拉过唱头。
悠扬哀伤的前奏响起,评审抓住机会扭头就跑,却忘记了自己的体重带给膝盖的负担,只是跪下几分钟,就几乎失去了知觉,连滚带爬地摔倒在地。
像一头蠕动的肥硕蛆虫,何方抽出镇定剂,三步并作两步,一脚把他踢翻,针剂无情地插进了他的后颈。
“放过我……”评审瞪大眼睛,还没来及求饶,瞳孔便猛的扩大,无神地望着天花板没了精神气,嘴唇发颤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放过谁了?”何方冷笑着抽出他的腰带,不愧是最大号的,扎在水桶一般的脖子上依旧多余出好长一条。
方便自己用力了,何方死死跺踩着他的后颈,手上拉着腰带渐渐用力,青筋在评审太阳穴上猛的炸起,随着嗬嗬的喘气声越发狰狞。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歌声凄然响起,何方猛的汗毛倒竖,哀清的女声如针一样扎着人掠过。
这种感觉……什么东西!手上的着力点一空,猛的回神,身下的评审正在解体,像太阳底下的巧克力一样融化。
拽着腰带几个趔趄后仰,何方咽了咽口水,看着评审发出杀猪一样的惨叫,镇定剂完全失效,他在地板上滚来滚去,撕心裂肺地捂着自己的耳朵。
“不不!别唱了!求你了!”脂肪和肌肉溶解,而这痛苦似乎根本比不上听觉的痛苦,死死捂着耳朵,甚至将露出白骨的指头深深插入颅骨之中。
渐渐融化作一滩血水,才解脱一般咽气,徒留一堆沾着液体的扭曲粉红色骨头。
“发生什么了?”何方扔掉了皮带,看着门口的两个小精灵,她们目瞪口呆地看着几乎满是腥臭淡红色液体的客厅。
她们调皮地将绳索捆在了一只小猫身上,如同坐骑一样一前一后牵着它斜坐在猫身上,和小猫一样懵懂地看。
“是奇物。”何方低声道。
奇物就是唱片,是学姐的那首送别:“问君此去几时来,来时莫徘徊——”
似乎是已经杀了人,歌声已经变得正常,悠扬抒情。
何方拨开唱头,歌声停止,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小猫没事,两个小精灵没事,自己也没有事,为什么偏偏杀死了评审?何方收好唱片,有了猜测。
这件奇物会杀死特定目标,而杀人目标很可能是按照学姐的意志——谁让她伤心、生气了,谁听到了这首歌就会死。
这只是一个猜测,可以验证一下,何方拿起了手机,又放了一遍送别,录下歌声,然后发给了王导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