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6月

一夜阴雨连绵之后,阳光还是照亮了城市,在初夏的时候,早晚是尤其舒服的两个时候,人们都愿意出来走走。况且今天也是个不平凡的日子。

在第一缕晨光照在冠华中学旁,寿宴楼饭庄的包间里时,我们的主角——贾浩天同学懒散地将盖在身上的桌布抖落下去,从邦硬的大玻璃转台上坐起来,起来连洗漱都没顾上,第一件事,拿上手机,拨通电话,第一句是:

“老叔,你知道几号吗今天?”

“什么日子啊?”

“儿童节都到了,你怎么没给我礼物?”

……

电话那头的人沉思一会,然后苦大仇深地说:“你这初三过儿童节,你是真童心未泯是吗!你要礼物,我修脚带上你行不行啊!”随着电话那头挂断,贾浩天有点失望地走出店门。“老叔”其实就是这饭庄的老板,这也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在寿宴楼饭庄借宿了,在这样一天里,他倒是在不觉中回想起来自己的童年。

贾浩天记忆里,除两三岁时的事都忘干净了。自从他能记起来时,自己就常年住在表亲戚家里,他家里很有钱,据说在国外做了大生意,但他能拿到的不多,甚至可以说是少得可怜。

但他这人最大的优点不在经济方面,而是在身体,他天生神力,而且还谦虚,做事不爱显摆。导致很多人觉得他挺瘦小的,但当你想跟他练练,就会感到赤手空拳面对一头亚洲象般的绝望。就因为这点,上学时候他收了不少小弟,这就跟寿宴楼扯上关系了。

那天他才刚上初一不久,时常在校外和人破釜沉舟一般粗犷豪放地生死决战。之前声势并不大,可有天却真闹到饭庄里了。寿宴楼本就是老字号,早晚都有一批老主顾等着伺候,临近傍晚更是客流量的高峰期。老板来的时候,贾浩天正跟骑大马似的把那人擒拿着,正在满嘴跑火车地对那人疯狂地输出,老板看得出来,被擒住那个人已经崩溃了,再让他俩闹下去这生意没法做了。

“不要打人!”老板断喝一声。

贾浩天停手,把那个人往旁边一拽,歇斯底里地问:“是谁又在狗叫?”

老板一手拿住一个,把他俩全推出去,像审犯人似的问贾浩天:“为什么打人?”

贾浩天于是更来气了,他眼圈都红了,指着被打的那个,语出惊人——

“他说想骑着我环游世界!”

老板看被打那人,又问:“是你说的吗?”他就答道:“不是有句话吗,什么……出城瞧见什么,他人骑马我骑着驴吗不是。”“你好好说!”老板教育他,贾浩天看上去也准备灭口了,他自知理亏,就和颜悦色地用轻柔的口音向贾浩天耳语:“天哥是饿了吗,我请你吃一顿怎么样?”

贾浩天这时候犹豫了,当然不是因为他的口音啊。别人不知道,他从上学以来没吃过一顿好的,眼前这个瘪三倒算是有钱的。更何况这饭店的菜对他来说也是稀罕物,倒不如趁这个机会薅他一把。

贾浩天于是大手一挥:“原谅你了,都原谅了,多上几个菜!”

瘪三从菜谱上细细看了半夜,看到月上东山,才从菜谱里指出这两道:“天哥,这俩好啊!”“这俩什么?”“你看啊,这个,一个大米饭,怎么样?不怎么样是吗?你看我对你多好,我给你点一老爆三怎么样?”

贾浩天这时候的眉头彻底舒展开来,露出一副龙颜大悦、春风得意的模样,欣然答应到:“我听这名字就好啊,你看那个……老爆三,一听就是想我这种的学霸、学神这类人吃的,你筷子都别动!今天这个菜,不管多少钱,都你来出!”

一旁听他俩逗闷子的老板,对贾浩天说的话倒是饶有兴趣。

“合着你这小子,成绩不错?”

“这岂止是不错啊,天哥那都是站在顶端的男人了,知道学校里管他叫什么吗?地理学神!整个冠华的地理,他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的!这种文科学长在我们班里都算少有的暖男了,老头,你知道多少人追他吗?”

贾浩天把嘴里的老爆三像震爆弹一样喷到他脸上,吼道:“你尊敬人家了吗?”

“是是是,反正天哥这种学神仕途肯定是一路的坦途,所以这事过去了吧?”

“这次过去了,记住不要再犯!”

……

瘪三走后,贾浩天偷偷问老板:“这饭多少钱?”“不贵,三十五,你还想还他啊?”“还?我就压根没想,但看这店菜就不错,下回还准备来。诶,你这店里空调还开的挺好,坐半天了一点不闷得慌。”

回到家里,贾浩天心跳得像要爆炸一样,三十五块,买三套半煎饼果子的钱,顶他半个月伙食费了。

第二天,贾浩天给瘪三带了三套煎饼果子和十包雪莲,虽然他根本吃不完。

此后天气越发闷热,贾浩天常找借口,去那个在他眼里金碧辉煌、雕栏玉砌的高档的寿宴楼饭庄吃饭,他带的钱总是恰好只够点一碗米饭,但他在店里坐着的时间可远比吃碗米饭的时间长了。

老板常常是看见他,但从来没赶他走,看着他一碗米饭吃一晚上,倒也越发觉得他有些厉害。

有人问:“老板,你让这小子在你店里,是养了个食蚁兽吗?我头回见着,谁一碗米饭能在那吃四个小时!那不纯有病吗!”

老板却笑而不语,最后甚至把他请到了包间里,贾浩天对寿宴楼这个店的情感愈加深厚,有时甚至夜不归宿地呆在店里,这一家饭店,愣是让他改成快捷酒店了。时间一天天过去,贾浩天跟那老板也成了熟人,管他叫做“老叔”,视他如同父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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