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我们部署在南岸的密探提供的情报,北线集团留在特里河南岸的其中一个军团已经被调往狭间走廊的出口,预计两天后就会将走廊出口彻底封锁。”
泽里恩结下信鸽脚上捆绑的书信,阅读一番后交给弗蕾娅。
“以我军最快的行军速度,想在两天内赶到出口非常困难。即便侥幸抵达,处于强行军结束后疲惫状态的我们即便有人数优势也很难在与以逸待劳的北线集团军队交手中占到便宜……”
将书信收起,弗蕾娅皱眉望着狭间走廊前方,随即淡然一笑:
“北线集团的总指挥果然不是庸才,看来我军的行动被预判了。”
“看来,只能实施那个备用方案了。”总指挥赫瑞斯叹息一声,将目光转向身后,做了个手势,很快,一男一女两位打扮与北风兵团其他军官有着很大的人赶了过来。
“女王陛下。”
来人正是菲丽希和菲利普,崇火教长老的两个孩子。
自清尘领加冕返回后,这些跟随弗蕾娅一同离开混乱区的崇火教徒一部分被安置在了指定土地,另一部分则以姐弟二人为代表,被编入了北风兵团。
“两位可以行动了。”
弗蕾娅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简短地下达了行动的命令。
而菲丽希和菲利普也没有迟疑,立即招呼跟随他们的被编入北风兵团的武装教徒背着一个个大木桶,前往北边的山地处,将装有红火药的木桶一一安置在合适位置。
“老实说,你这计划……挺神奇的。”拉米尔望着安放火药桶的武装教徒们,半赞叹半吐槽道。
“奇兵制胜,奇兵制胜懂吗?”弗蕾娅也瞅着武装教徒们忙活的方向,虽然她嘴上充满自信,但心里却没多少底。
根据弗蕾娅的计划,如果狭间走廊的通往寒锤领南部占领区的出口被敌人封锁,那么她将会让崇火教徒用他们自发研制的红火药在狭间走廊中段北部的山地处炸开一个可供军队同行的山口,让北风兵团从另一条险路前往占领区。
这个计划从某种程度上讲和当初清尘领加冕行动一样充满未知与危险:
且不论经过菲利普改造升级无数次的红火药是否能炸开北部山口,就算能越过北部山脉从北边的险路走,弗蕾娅也不敢断定这么多人能在短时间内通过。
然而,为了胜利,这个险弗蕾娅必须冒。
这个计划如果成功,爱兰王国抵抗阵营便能一举扭转寒锤领的战局,甚至直接决定整个爱兰王国战争的走向……
“所有人,都退到安全距离!”
待安防火药桶完毕,菲利普招呼着大伙儿后退,而弗蕾娅立即命令附近的北风兵团士兵们后撤至安全距离,自己也来到红火药杀伤范围之外。
“准备,我数三下,点燃引线!三、二、一!点火!”
随着菲利普一声令下,连接摆放在山口处关键部位的红火药桶的引线被纷纷点燃,一小段时间后,摆放火药桶的位置传来耀眼的红光和炸雷般的声响,其声音久久回荡于狭间走廊中,震耳欲聋……
***
温德堡,这是帝国北线集团位于寒锤领特里河南岸最重要的据点,一度为北线集团的重要后勤枢纽,距离特里河最近的补给中心。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极为关键的据点,却在大陆历一三一八年三月初遭到“从天而降”的北风兵团主力的突然袭击。
当时没人知道北风兵团的主力是从何处出现的,毕竟那时唯一可能通往寒锤领南部的狭间走廊已被奥莱尔公爵下令提前封锁。
此时温德堡的情况极为凶险,因为北线集团留在特里河南岸的唯一一支整编军团已被派往狭间走廊出口,城内留守的仅有一个战团的兵力。
然而这支战团在面对十几倍的敌人时,依然表现出了足够的英勇,他们竟然皆连打退北风兵团数次进攻,当然这也和突袭温德堡的北风兵团主力长途跋涉多日,极度疲惫有关。
这也使得封锁狭间走廊的帝国军团能及时得到消息,紧急回援,但即便如此,哪怕一个整编帝国军团也难以同北风兵团的主力抗衡。不过此时,戏剧性的一幕发生:
此时正是奥莱尔公爵进行北岸大撤退的时间,因此北岸部队开始分批次南渡,恰好能及时增援温德堡。
而得知这个消息的弗蕾娅女王立即率领北风兵团中的精锐约五千人火速前往特里河南岸的特里河大桥,与渡河的帝国军队交战,以为攻克温德堡争取时间。
由于最惨烈的战斗和决定胜负的战斗都发生在特里河南北岸,因此后世史学家将这场战役命名为“第三次特里河战役”。
值得一提的是,无论是帝国还是爱兰王国或是大陆其他国家的学者,在谈到这场战役时,都将其定义为一场“没有战术可言”却“血腥到令人发指”的惨烈会战。
根据记载,这场战役最血腥的战斗发生在连接南北两岸的特里河大桥上——这座桥是在帝国军队在北岸站稳脚跟后新修建的,为的是确保南边的补给能及时送达。
同时,也几乎是北岸士兵撤回南岸的必经之路,因此这座桥梁的争夺尤为惨烈。
据诸多战斗幸存者回忆,当时北岸的帝国军队拼命挤上桥梁向支援南边,同时扼守这条交通要道。而南岸的北风兵团和奥格部落联军也拼命地挤上桥,想将桥上的帝国人赶回北岸,从而切断这一要道。
双方的精锐都冲在最前面,并与狭窄的桥面上进行了激烈厮杀,最终桥梁上的尸体堆积如山,许多旧的尸体甚至被新增的尸体挤入水中,因此当时桥梁下的河水可谓血红一片。
根据幸存者的描述,当时桥面上的两方精锐面对面、一排对一排地在尸骸中展开拼杀,前排倒下了后排跟上,没有战术,没有奇兵,有的只有最原始的面对面互砍。
当然,最终决定战役胜负的是北岸的寒锤领-泽尔联军,他们在北岸帝国军队与南岸北风兵团厮杀之际发起全面反攻,顿时令帝国人处于连线作战的窘境。
最终,在北风兵团、奥格部落、寒锤领军队、泽尔军团的四方联合打击下,帝国北线集团北岸的两万四千多人终于在当日傍晚崩溃。
被打崩的帝国士兵们丢掉武器,扔下盔甲跳进刚解冻的特里河之中,想要游回南岸,结果遭遇部署在南岸的风族弓箭手的屠杀,更有不少帝国士兵在岸边被追击而至的联军斩杀,尸体直接被丢进河里。
结果导致帝国与爱兰王国战争中最血腥的景象出现,即“红色特里河”。
大批帝国士兵的尸骸落入河流中,鲜血也在河水在渗出,将大片河水染红,尸骸则一路从上游漂浮至下游,几乎随处可见。
因为这次战役,在今后长达一个月的时间里,特里河沿岸都充斥着难闻的血腥味和尸臭味,沿岸的村落因此纷纷搬离,而在这场战役结束后的五年里,都没有人敢下河捕鱼。
这场战役的惨败对帝国的打击是极其沉重的,此战后,帝国的北线集团几乎全军覆灭,北岸的两万四千人遭到毁灭性打击,大批士兵不是被淹死在特里河中,就是被联军俘虏。
而南岸的一个军团和温德堡当地守军也在面对得胜而归的北风兵团主力时被击溃,大部分人选择投降,仅有不到一千人的部队逃离了寒锤领。
而在这之后,帝国北线集团名存实亡,再也无法维持寒锤领南部的占领,于是在战役结束后的第四天,帝国势力被彻底赶出寒锤领。
而北线集团的总指挥——奥莱尔公爵在这场战斗中却下落不明,引得后世诸多学者猜测……
***
“公爵阁下,请您换上我的衣服!”
特里河南岸,一处不起眼的水边密林处,一艘伤痕累累的小舟旁,正呆着两个帝国人。
“那你呢,密探先生?”在心腹和情报部门密探的拼死掩护下乘小舟从北岸死里逃生的奥莱尔望着眼前密探年轻的面孔,眼里充满了迷茫与恍惚。
“请不要再犹豫了,敌人很快便会追过来!”
密探说着便接下自己带血的情报部门密探便服,递给北线总指挥奥莱尔,神态迫切。
“我……”
奥莱尔犹犹豫豫地接过密探的便服,昔日果决的指挥官如今显得优柔寡断,因为公爵心里觉得,因为这次惨败,自己已无颜面见皇帝陛下,倒不如同其他英勇的士兵们一起战死沙场。
“您必须活下去!这是皇帝陛下的命令!”密探见奥莱尔仍有些犹豫,神情严肃地强调道,“皇帝陛下特命我们:如果北线发生变故,一定要把您安全带回去!”
“皇帝陛下……要我活着……”
奥莱尔呼出一口带有血腥味的空气,接过密探递过来的便服,披在身上,不再犹豫。
“请把您的头盔交给我,我会想办法尽可能引开敌人的!”密探说着,接过奥莱尔的头盔,戴在头上,又披上奥莱尔的总指挥披风,向公爵郑重行了一个军礼,“愿世界之母保佑您!”
说罢,年轻密探便头也不回地往另一个方向跑去,而奥莱尔则望着年轻人离去的背影,直到其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才堪堪起身,借着密探提供的地图,前往附近的安全据点。
奥莱尔公爵独自一人穿行于树林中,他一边捂着肩上的伤口前进,心中一边默念:皇帝陛下还需要我,我必须活着回去……
然而就当奥莱尔来到树林的边缘时,迎接他的却是数个矮小的身影,他们此时正守候在树林出口处的灌木丛便,奥莱尔一接近便探出头来。
“小孩?”
奥莱尔很快看清这几人都是未成年的孩子,其中年龄最大的是一个女孩,此时她正将手伸向腰间,掏出——
“唔!!”
奥莱尔还未看清动作,女孩便猛然抽手,拿出一把手弩飞快瞄准公爵便射。公爵躲闪不及,被手弩射出箭矢划破嘴唇,锋利的弩箭甚至伤及了他的舌尖!
“喂,鼬鼠姐,不留活口吗?”距离女孩较近的一位男孩问道。
“你看到他身上的捕鼠人便服了吗?他是情报部门的走狗,是派来猎杀我们的,刺猬哥就是死在他们手上!”女孩瞪了身旁的男孩一眼,随即将手弩对准奥莱尔的脑袋。
情报部门的走狗?捕鼠人?
“等等——我不是……情报部门……我是帝国北线总指挥——”
奥莱尔想辩解,但他的嘴唇和舌头都受了伤,一时间语气含糊到连他自己也听不清……
“喂,鼬鼠姐,他好像要说什么?”一旁的男孩又问。
“遗言么?可惜他的嘴已经烂了。”鼬鼠冷冷地扫了奥莱尔一眼,随即扣动了弩机,这支弩箭正中公爵的脖子,让他当场倒地。
在捂着被射穿的脖子,感受血液上涌带来的窒息感时,奥莱尔耳畔听见的那名被唤做鼬鼠的女孩咬牙切齿地言语:
“下去给刺猬陪葬吧,你这该死的帝国人。”
刺猬?刺猬是谁?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奥莱尔瞪大眼睛,但他的意识却逐渐恍惚:见鬼,我从来不认识……什么刺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