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楚乌水说的道理,这叫“理所应当的礼尚往来”。

从她五岁和沈子浦成为邻居开始,她就特别喜欢黏着这个哥哥,也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她明明比沈子浦小了两岁,却能和沈子浦在同一个起跑线读书。

两个人读小学的时候,楚乌水就很喜欢跟在沈子浦旁边,因为刚好同班,他们一起上学,一起放学,养成了同行的习惯,成了班上的焦点人物。

那时候,楚乌水是班上最高的女生,沈子浦是班上最高的男生,两个人走在一起,身高差了快十厘米。

楚乌水黏沈子浦的程度是全班同学都心知肚明的,她就差没买个发带绑在头上,在发带上写“我和沈子浦是好朋友”这句话。

沈子浦去小卖部买水,她要跟着,沈子浦去打篮球,她也要蹭个观众的位置,正因为她太张沈,毫不隐藏对沈子浦的感情,沈子浦才会渐渐变得苦恼。

导火线是其他同学对他们改变称呼的时候,那些个子不高的小孩见了他们总要说一句:“这对兄妹感情真好。”

说着说着,“兄妹”就变成了“骨科”。

沈子浦不明白这个新称呼是什么意思,上网一查,回头立马就跟楚乌水辩论,说两个人关系好不能靠天天在一块玩来证明,这样只会引起大家的误会。

谁让那些小孩变得那么早熟?什么事情都敢想。

小学毕业,进入初中,面对的同学心思更深,也更爱八卦,沈子浦多次提醒楚乌水,提醒的次数多了,楚乌水只能乖乖听话,主动控制好和沈子浦的距离,不再频繁地同行。

“好,那我以后还是得和舍友一起吃饭。”沈子浦后悔自己听了舍友们出的那个主意,这主意差点得罪了两个女生。

楚乌水似乎看穿了沈子浦的顾虑,她点点头:“那中午再见,这是我们在学校一起吃的最后一次饭。”

双眸漆黑一片,但沈子浦并未察觉。

这话叫人听着深感心酸,但逢年过节回到家,她没少去沈子浦家串门,串多了就能串出几次聚餐,练出了专业蹭饭的能力。

回到教室,周燕已经站在讲台桌前准备上课了。

沈子浦不需要专心致志地听数学课,他在穿越前也是这样的,周燕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数学成绩好就是沈子浦最大的底气。

以前读一遍,现在又读一遍,各种各样的数学知识早已经让沈子浦烂熟于心,他快速地转着笔,思考着该做些什么来打发这节课的时间。

“阿尘,不然我们来打牌吧。”沈子浦伸手想要去找放在抽屉深处的扑克牌。

阮尘按住他的手,毫不犹豫地拒绝:“沈哥,你可别祸害我。”

“我看你数学不也挺好的?”

“上次的成绩都快下130分了,还算好?”阮尘又想到自己和沈子浦在数学上的差距,露出挫败的表情。

在一班这个实验班里,数学只要下了130分都不算好,何况阮尘上次考的分数确实已经在130分的边缘徘徊了,沈子浦想到这里就把自己的手缩了回来。

不坑舍友的舍友就是好舍友。

周燕在黑板上写了一道题,准备叫人上台答题,她看向台下,同学们都低下了头,只有沈子浦一个人自信地抬着头。

“赵子骞和周忆森……上来做前两道题。”

周燕看着讲台桌上贴着的座位表,点了赵子骞和周忆森的名字,沈子浦马上看向那两个倒霉舍友,他们拿着练习册,愁眉苦脸地上场了。

沈子浦还没来得及偷乐,周燕马上点了下一组答题的人员:“后面两个同学做好准备,沈子浦和姜溶。”

这话说得非常顺畅,很难让沈子浦不去怀疑周燕其实已经内定好了人选。

沈子浦坐在后排,看到前排的姜溶肩膀微微一抖,怕的不是被点名一起上台,是连一道题都不会做。

姜溶难掩慌乱之意,侧过头向她的同桌求助,那一瞬间,沈子浦觉得周燕绝对是故意的。

等他们一起上了台,赵子骞和周忆森已经做完了他们的题,丢下粉笔拍拍手就走人,粉尘的味道让沈子浦皱着眉头后退两步。

姜溶站在沈子浦左边,拿着一个短短的粉笔,写了一半都没了下文,沈子浦已经迅速做好了结果,刚想把粉笔放回盒子里就看见姜溶面对着黑板咬嘴唇。

确实遇到了难题,那白皙的手拿着的粉笔在微微颤抖,粉笔头刚好戳着黑板,一抖一抖留下一些小点,和周燕讲到重点时往黑板戳的点差不多。

趁着周燕走下台去检查其他同学的答案,沈子浦往左边挪了一步,偏过头去看姜溶要做的题,看着看着就察觉到不太对劲,他悄声说:“这不是我给你讲过的题吗?就在练习册里。”

沈子浦听姜溶用蚊子般的声音回应道:“有吗?我……我不记得了……”

这句话代表沈子浦之前的努力都付诸东流,他记得姜溶在这之前还做过他在草稿纸上出的题,当时好不容易教会了姜溶用相同的方法解同一类题型的数学题。

姜溶的数学基础确实不好,数学能考上110分多半是因为运气,按姜溶的真实水平,数学只能考100分左右。

正因为如此,沈子浦才会拿最常用的解题方法去教姜溶,谁知没过几天,姜溶就忘了……

即使如此也不能放任不管,沈子浦急中生智,转过身悄悄看了看身后,周燕正背对着他们,和其他同学一起讨论问题。

“来不及了,你帮我看着周燕,我帮你做题。”

姜溶紧张地眨眨眼,眼下也没其他办法,她只好点点头,接着移步到沈子浦背后,沈子浦则弯下腰,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写得着急,以至于写到最后粉笔都断了一半,可见沈子浦在情急之下用的力气有多大,已经靠自己把粉笔掰成了两半。

“做完了吗?做完了就回座位吧。”周燕看了眼手表,转过身时,沈子浦和姜溶正好从台上下来。

幸好他们配合得好,没被发现,除了周燕之外的人也替他们把了关。

下台之后,沈子浦脑子里蹦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下辈子要做个谁也发现不了的间谍,卧底也好,躲过质疑,骗取信任,骗到把自己都感动得痛哭流涕。

他帮姜溶写的题,连字迹都认真地模仿了,虽说他写的汉字不如姜溶要漂亮,但他写的数字跟姜溶写的差不多,何况数字本来就比汉字要更容易仿写。

周燕在一道题上都打了勾,满意地点点头,给姜溶那道题打勾的时候还特意说了一句:“不错,看来川沈教得很好。”

她并没意识到请一对师徒上台一起做题其实并不合适,师徒总会互相帮助,作为师傅的沈子浦在关键时候自然会帮徒弟一把,所以根本就没有答错的可能。

沈子浦露出狡猾的笑,身旁的阮尘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他:“佩服啊,她原谅你了?”

这句话把沈子浦打回了原形,他沉默了一会,开口道:“她说是小事,没必要计较。”

阮尘听了后就不再说话了,听完结果后就没了兴趣,毕竟没关系到自己,而沈子浦拿起笔,开始在一张空白的草稿纸上不停地画着圈。

沈子浦放任自己走神,对周燕接下来讲的内容一概不知,时不时就去看窗外寻常的景色,看桌子右上角摆放的银色保温杯,看黑板框架上方挂着的时钟。

掰着手指头数着离下课还有多久时间,他已经有些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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