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弘宅男时代看过的动画和影视剧中,出身名门的大小姐在上学时,要么有豪华专车接送,要么就是使用直升机之类更加昂贵的交通工具,但对她而言,情况却并非如此:在用完早餐之后,李弘直接走上了别馆的阳台,然后将一只酷似小学生书包的小型双肩包背在了身后。
当然,与她一起这样做的,还有同样身为圣战天使学院本年度新生,作为她的伴读兼侍从的樟叶和梅琳。
在登上阳台后的半分钟里,装在双肩背包里的那枚卵状物迅速变形、扩增,以惊人的速度包裹住了三人的身体,最终形成了以那对夸张的“天使之翼”为主,在某些方面拥有强到惊人的功能、但却在另一些方面充满不合理缺陷的天使装备。
经过近半个月的仔细观察,外加查阅公开资料、以及在不引起怀疑的情况下对周围的人进行旁敲侧击,李弘已经确认,在这个时代,圣战天使身上的天使装备是一种非常重要的身份象征,其意义不下于封建时代骑士和武士的甲胄。虽然这座别馆离位于城邦中央的圣战天使学院南终分院只有不到半公里的距离,但在开学第一天,她们仍然得像这样大张旗鼓地从空中飞过去,以此向脚下的芸芸众生展示属于塔利亚家族和第三军团的骄傲。
虽然这种做法与李弘“少出风头”的理念背道而驰,但她不得不承认,在空中飞行确实能看到不错的景象:由于平时有不得无故飞行的规定,在通过“天使之翼”的反重力场自阳台徐徐升起后,李弘才第一次看到了这座位于澳洲大陆南部沿海的城邦全貌。
第九号城邦,又称南终城,在全世界的十一座城邦中,规模排名第八。就像其它城邦一样,它在七十日战争之前,只是一处规模不大的小镇,而且因为老龄化和人口外流而接近荒废。但正因如此,当那颗冰蓝色的彗星闯入地球的大气层、诡异的黯霜粉尘开始迅速终结旧人类文明时,这座小镇才没有因为自动化设备的瘫痪和叛乱而被破坏,甚至还被残余的军队建成了一处收容流离失所难民的庇护所。
在七十日战争中,世界各地都建起了许多像这样的庇护所。其中一部分被黯霜怪物的攻势所摧毁,另一些则因为缺乏物资、环境恶化而瓦解。最终,只有十一座坚持到了“大贤者”、以及她创造出的第一批圣战天使出现的那天,并演化成了现在的十一座城邦。而当年那些保护了这些庇护所的圣战天使们的后裔,则成为了日后各个军团的主心骨。
与李弘熟悉的大城市相比,这座城邦看上去格外不同——这部分是因为生产力退化,导致城内缺乏过去常见的钢混结构建筑物,道路也大多狭窄且缺乏硬化;但更主要地是因为它的布局:相较于二十一世纪的城市,南终城的平面图更类似于封建时代末期的部分城市。
它的中央部位是一座建在沿海山丘上、位于过去小镇地基上的防御要塞。这座要塞有着六芒星状的高大围墙,每个角落都建有强化堡垒。高平两用机关炮、重机枪和大型探照灯布满了墙体上方,由辅助军中的城市防卫部队操纵,而包括圣战天使学院在内的各种重要设施、兵工厂和飞艇起降场,都处于这堵高墙的保护之下。
在城墙之外,六条道路由“六芒星”要塞的边缘呈放射状向山下延伸,而大量民居则像是雨后冒出的蘑菇般,毫无规划可言地聚集在这些道路附近,构成了庞大的城下町区域。少数有权有势者居住的地区——比如李弘过去半个月里栖身的别馆——看上去活像是散落在这片违章建筑大海之中的孤岛。而在离要塞数公里处,还有第二道相对较矮、防御火力也比较稀疏的围墙。在围墙之外,则是大片牛皮癣般的简陋棚户区,以及拥有独立围墙防御体系的火车站和港口。
“南终城的定居人口是四十五万——当然,仅限于外城城墙之内的,”在飞过要塞城墙时,樟叶介绍道,“比我们新柯林斯少七到八万人。不过,城邦周边方圆三百公里内,还分布着数百个外部据点和前哨站,以及一些附庸城镇,居民总数有百万之多。它们全都通过向第九军团缴纳贡赋或者服劳役获取保护。”
“简直就像中世纪一样嘛。”李弘小声嘀咕了一句,同时又一次为人类社会形态的退化感到了悲哀。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对一些次要的城镇和据点的保护任务,是由学院里的学生负责的,”梅琳补充道,“在这些任务中表现出色的话,可以为自己的城邦和军团赢得荣誉——毕竟,根据大贤者的指令,学院里的学员来自全世界各个城邦,以便于让来自不同军团的新人有相互交流、共同磨合的机会。”
“我明白了。”李弘心不在焉地说道,“那里就是学院了吗?”
“没错,大小姐。”在朝李弘伸手指出的方向瞥了一眼后,梅琳点了点头:在位于城邦中央的要塞内,圣战天使学院占据了足足三分之一的面积。除了有着哥特式尖顶的教学楼外,宽阔的训练场和宏伟的礼堂也显然是学校才会有的设施。而在学院大门附近的空中,成群的新学员正像归巢的鸟群一样,在地面的灯光信号指示下鱼贯降落,“哦,对了,请不要与普通学员一起降落,莱莎大小姐。”
“为什么?”正打算飞向灯光的李弘问道。
“因为您出身于拥有‘近卫’家格的名门,和低级别的家族不能相提并论。当然,作为您光荣的侍从和仆人,我们也有幸可以享受这种待遇,”梅琳的语气中透出了些许责备之意,似乎对李弘没有时刻注意到自己的特殊而感到不快,“这边走。”她伸手指向了位于学院另一侧的一处礼堂门口,在那里,一支衣着华丽、活像是一整排结婚蛋糕般的军乐队正在吹吹打打,地面上还特意铺了红地毯、摆上了五颜六色的花篮,一看就知道是为了欢迎大人物特别准备的阵仗。
哦对,我都忘了,现在的世界和过去可不一样,特权和等级制都是正大光明地存在的。李弘在心里嘀咕道。不过,就在她分神的刹那,一个带翼的影子突然冷不丁地切入了她的飞行路线之中!
“诶诶?!”
“呜啊啊啊!”
随着两声同时响起的可爱惊呼,李弘的脑袋撞进了两团温软Q弹的球状物之中,一股温暖的少女体香瞬间渗透进了呼吸面具、充满了她的鼻腔。而当她弄明白到自己究竟撞上了什么时,两人已经同时失去了平衡,像落叶般旋转着坠向了十几米之下的地面——虽然对圣战天使而言,从这个高度坠落不足以致命,但肯定会非常疼!
“噫噫噫噫噫——”
虽然李弘下意识地试图恢复平衡、停住下落的势头,可与她在空中相撞的那名少女却陷入了完全的恐慌之中,甚至下意识地紧紧抱住了对方!而她这么一搞,李弘的整张脸几乎都陷入了那对柔软的球状物之中,除了对方身上的紧身衣之外,视野中什么都看不到。
“唔——请、请你放开我!”
李弘一边挣扎,一边凭着本能调整着紊乱的反重力场,努力减缓下降速度。可惜的是,与她相撞的女孩在力量方面与她几乎相当,而且就像一个不会游泳的溺水者一样,处于彻底的惊慌失措状态下。每当李弘好不容易恢复一点平衡,都会立即因为对方盲目的挣扎而被打乱。
最终,两人就这么保持着尴尬的姿势、尖叫着摔落在了那片红地毯上。值得庆幸的是,坠落时的冲击似乎没有想象的那么剧烈,但李弘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原因:在两人即将坠地时,樟叶和梅琳以最快的速度俯冲到了她们下方,将自己的身体当成了人肉缓冲垫。
“又是你们?!”就在四人手忙脚乱地试图分开时,一个李弘有些熟悉的声音突然从一旁喝道,“可恶,放开她!”
“放开谁?”李弘刚问了一句,胸口就突然挨了一记重击,她肺部的空气几乎全都在这一击之下被打得吐了出去。接着,突然降落在红地毯上的那人粗暴地推开了刚刚站起来的梅琳和樟叶,将那个与李弘相撞的女孩扶了起来。
这家伙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因为指挥救援部队营救“命运垂青”号而与李弘有过一面之缘、承袭了城邦“勇者”之名的玄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