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唯一留下的东西了。”
盯着插在凯恩墓前的巨剑，埃里克的话语中带着哭腔，而亨利、索菲亚、乔娜则沉默不语，而图盾则阴沉着脸，双拳握紧。
“是我的错。”
沉默片刻，苏醒不久的泽里恩的忽然开口，而回应他的则是来自狂战士的怒吼。
“当然是你的错！！”
图盾猛地冲到黑发少年身前，一手掐住其脖子将少年的身体提了起来，一手握成拳高举着，随时准备砸向泽里恩的脸庞。
“别激动啊，图盾老兄！”
埃里克见状第一个上前劝阻，而他身后的索菲亚、亨利二人也紧随其后，稍远一些的乔娜则望向身边同样阴沉着脸的弗蕾娅，征求她的意见，但弗蕾娅的回应却是沉默。
“让他来！”
泽里恩伸出手向埃里克等人做了个不要过来的手势，而后直视着图盾那双喷吐着愤怒之火的双眼，平日里大多表情平淡的他此刻神情激动地冲狂战士吼道：
“是我害死了凯恩，所以我愿意承受你的一切怒火！不论你是想要砸烂我的脑袋，还是掐断我的脖子，我都不会反抗！”
“你以为我不敢吗？！”
图盾吼叫着就要挥出拳头，拳风直指泽里恩的鼻梁，然而在他拳头即将砸落之际，耳畔忽地传来凯恩的声音：
“图盾，不要莽撞。”
狂战士闻声身体猛然一怔，拳头随即在最后一刻悬停在泽里恩鼻梁前。
图盾，不要莽撞……
狂战士瞬间回想起不知多久以前，在他与凯恩交谈时，凯恩曾如此告诫过他：
“图盾，你的实力超乎常人，甚至在我们近卫骑士中都不下前三，但，你的性格实在过于莽撞，这样早晚会出事情的。”
是啊，会出事情的……
尽管图盾当时不太听得进去，但在后来的一次战斗中，狂战士差点因为自己的莽撞而面临生命危险，是凯恩及时赶到将自己救了出来，为此凯恩的盔甲还受到重击，险些破损。
凯恩御魂重铠的身份图盾作为近卫骑士是知道的，他明白如果这副盔甲破损，凯恩的灵魂也会因此散去，所以那一次，凯恩是冒着生命危险来救自己的……
所以在那儿之后，一想到自己差带你害死自己的战友，图盾就愧疚不已，之后行事也收敛了许多。
而不知是巧合还是单纯放心不下容易鲁莽行事的自己，凯恩在战场上总是和他成为搭档，无论是在法尔会战，清尘领加冕行动，还是林荫城外伏击战，二人始终一同对敌。
因此，他们逐渐结下了深厚的战友情，就如近卫骑士中的埃里克和亨利，法兰和索菲亚一样。
然而，他们之间的情义却在昨晚与幽皇的战斗中终结，这一切都归因于那位名叫泽里恩的黑发少年对自己身份的隐瞒……
因而图盾将凯恩的死归咎于泽里恩，并真的想过要让黑发少年偿命……
但当凯恩以前的告诫之声在他耳畔回响时，图盾选择了松手。泽里恩安然无恙地被放回地面，而图盾则哼了一声，与少年拉开距离：
“在林荫城这地方，我们损失了太多人，很多优秀的士兵和军官，甚至是近卫骑士都战死沙场……我们不能再失去你了，你是情报部门的总管，女王陛下离不开你。”
说罢，便将头转向凯恩的墓碑，不再看泽里恩一眼。
而泽里恩则默默低下头，身为冷血杀手的他也为自己惹出的祸事而感到愧疚，因此，在这一刻少年暗暗发誓，要继续留在弗蕾娅身边，经营好情报部门，为战胜帝国出尽力量……
凯恩的葬礼在圣女茜琳念诵完悼词后宣告结束，无论是近卫骑士们还是北风兵团的军官们都纷纷离去，只留下弗蕾娅和乔娜二人。
“女王陛下，您还要继续呆在这里吗？”乔娜小声询问。
“我想一个人在这儿呆一会儿，你先回营帐等我吧。”
弗蕾娅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轻抚红发少女的额头，而乔娜虽然不想离开弗蕾娅身旁，但她还是选择服从女王陛下，独自回到营帐。
于是凯恩目前只留下弗蕾娅一人，孤零零地凝视着插在墓碑前的那把巨剑。
“凯恩，你为我而死，只是因为我是你的救命恩人芙德薇娅的后人……可是，你可知我的真实身份，一个连我都不愿面对的身份……”
同其他人不同，弗蕾娅最难受的不是凯恩的离去，而是凯恩在离去前都不知道弗蕾娅就是冰皇——既凯恩所仰慕的芙德薇娅和其丈夫兰塔尔的死敌！
真正的芙德薇娅后人——弗蕾娅公主殿下早已死去，现在的弗蕾娅只是被冰皇龙魂占据的躯壳。
所以凯恩到死，也只是保护一位龙皇免于另一位龙皇的袭击。
一想到这一点，愧疚之情和羞愧之感如同两把尖刀在她心脏里来回搅动，让女孩心里酸楚难忍。
讽刺！真是讽刺！
弗蕾娅紧咬着嘴唇，心里大骂。
“什么人？”
然而就在女孩心情一团乱麻时，身后传来了响动，弗蕾娅猛然回头，却发现拉米尔正大步朝这边走来，而莉诺雅则以悬浮姿态跟随在他身旁，两人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
“拉米尔，你也来为凯恩哀悼吗？”经历了昨夜的战斗和真相的巨大冲击，弗蕾娅此时身心俱疲，说起话来也毫无气力。
“凯恩是一位值得令人铭记的伟大战士，他就像……古龙战争时那些献身的勇士。”
拉米尔来到凯恩墓碑前，向着插在墓碑边上的巨剑深鞠一躬，而他身旁的小萝莉则将小手握成拳放在胸口，神情认真严肃，眼神中带着敬意，这神情就连拉米尔在与之相处时也不多见。
“但，我此次前来是想和你谈谈。”
在为凯恩哀悼片刻后，拉米尔转向弗蕾娅，而莉诺雅则紧锁眉头，用不怎么友好的目光打量着女孩，嘴唇不时撅起。
“是关于我的事情吧？”在看到莉诺雅的神情后，弗蕾娅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回想金发小萝莉对她一直以来的态度，弗蕾娅已然确认：
这位杜修斯战刃的化身从很早以前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了，这也是对方时常对弗蕾娅充满警惕的原因。
“莉诺雅已经把一切都跟我说了，你……你的身份真是令人震惊。”拉米尔强掩内心的惊愕，努力保持冷静：
虽然在之前莉诺雅对于弗蕾娅的身份便有多次暗示，但拉米尔最多认为弗蕾娅身负冰皇的部分龙魂，就如那位名叫乔娜的红发少女身负火皇残魂一般。
但拉米尔怎么也没想到，弗蕾娅竟然就是冰皇本尊！
“对于我的身份，我也是大吃一惊……”弗蕾娅没有绕弯子，直截了当地对拉米尔说道，“不过不必担心，现在的我还是你认识的那个弗蕾娅，冰皇永远不会再复苏了，因为他的另一半已经被永远封印在了我的精神世界。”
“什么？”拉米尔和莉诺雅同时瞪大眼睛，接着面面相觑。
而弗蕾娅则无奈一笑，心想：这两个憨憨，如果自己真的与老龙融合，成为真正的冰皇，这两家伙跑来问自己这番话不是找死么？
“你们应该知道，在古龙战争中，冰皇的灵魂被一分为二……”弗蕾娅顿了顿，随即开始向二人解释自己与老龙之间发生的事情，其中自然也涉及自己穿越者的身份。
反正和冰皇身份相比，穿越者都算不了什么了。
“简直不可思议，身为冰皇两个残魂中掌管力量的存在，你竟然放弃了复苏的机会，选择继续做一个人类……”在听完弗蕾娅的讲述，莉诺雅不敢置信地瞪着女孩。
“做人类不好吗？”弗蕾娅反问，什么龙皇回归、君临天下、打造古龙新时代，女孩对这些半点兴趣的没有。在另一个世界同喜欢的人一起好好过日子，才是她想要的。
说到底，与帝国的战争，不过自保罢了……
“我也觉得挺好。”拉米尔随即附和，然后打量女孩一番，而后轻笑，“从气质上看，你的确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弗蕾娅，虽然你的真实身份的确让人惊掉下巴……”
“你们想知道的事情我已经告诉了你们答案……”弗蕾娅说着，忽然微眯着眼睛盯着拉米尔，嘴角扬起一丝弧度。
“干、干嘛？”
拉米尔被弗蕾娅这么一瞅，感觉心底莫名发毛。
“我也有一个问题想问你……”弗蕾娅说着，环顾四周，确定没人偷听后，对拉米尔以略显随意的口吻道，“你也是穿越者，对吗？”
“啊？！”
拉米尔被弗蕾娅这番问话惊得连连后退，而弗蕾娅则笑盈盈地望着年轻统领。
“喂，别这副神情啊，我刚才都对你掏心掏肺交老底了，你就不要在这种事情上对我有所隐瞒了吧？”
弗蕾娅眯着眼，而拉米尔则低下头，一旁的莉诺雅则在偷笑，小萝莉显然很乐意看到拉米尔吃瘪。
“好吧，既然你已经猜到了，我也就承认了。”在意识到对方已经猜到自己身份后，拉米尔也点头承认，不过他还是问了一句，“你是怎么察觉这一点的？”
弗蕾娅则笑笑：“身为还处于部落体制的奥格人，你的某些见解和思想实在过于超前了。”
“哦，是吗……”拉米尔则红着脸挠头。
“哼，之前就叫你不要太招摇，你就是不听。”莉诺雅则斜着眼瞅着拉米尔，不失时机地调侃两句。
“额，咱俩能做个约定么？你我身份，谁都不要外传，这对我们都好。”沉默一阵，拉米尔再次开口。
“好啊，我的身份传出去恐怕会引起巨大震动，毕竟我真不希望有人知道我的事情……尤其是乔娜和索菲亚……”弗蕾娅的神情稍稍失落了一下，但随即她又挂上微笑，望着拉米尔，
“倒是你，你担心自己穿越者的身份暴露干什么？让你的族人知道这件事，他们也只会以为你是天神下凡，这无疑是巨大鼓舞啊。”
拉米尔则撇了撇嘴：“您就别取笑我了，女王陛下……”
沉默数秒，二人间随即爆发爽朗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