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是宋莪，那个还算敬业的女司务，大概自己才醒她就也醒了，一只手上捏着注射器，一只手上握着手枪——保险打开了。
何方这下理解了为什么一线的机关卫兵这么依赖特种药物了，如此巨大的精神压力是没法通过身体的恢复治愈的。
如果没有这些降低感知的药物，就足以让何方在床上瘫痪几个星期。
“它死了吗？”何方深呼吸，按耐着脑中的眩晕问道。
宋莪挑了挑眉，手中的镇定剂不是一般用来对付精神病患者的货色，而是司务使用的对付重刑犯的高级品，几秒钟就可以放倒一个壮年人。
她本意只是想让何方晕过去，而不是让他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反问自己。
“可能。”宋莪收起注射器，神色有些恍惚：“我开枪以后，他中弹——然后消失了。”
“我呢？有没有死？”
宋莪看着他一副饶有兴趣的神色，没好气道：“你死了那就好了，我就不用半夜把你带到医院里来。”
而是直接送到司务的法医手上，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构造。
何方搓了搓手，他感觉到了手心被刀片划烂的痛苦，看来自己并没有被【名师】干掉。
如果他复活，那么身体上的一切伤口都会治愈。
所以【名师】被学生攻击会制造对等伤害，而被普通人攻击，则不会发生如此情况——这是提醒学生要尊师重道？
“那个玩意到底是什么东西？”宋莪忍不住问道，她现在依旧心有余悸，王导员身体中的灰色丝线只是看一眼就浑身不适。
“他不是人类，对吗？外星人？鬼？还是什么？”
何方没有回答，木着脸对她说：“司务已经撤掉了，你个人监视教务楼是违反司务纪律的。”
宋莪莫名其妙出现在了教务楼中，当然是因为她依旧在监视这里。
女司务脸色一沉，讥讽道：“你有证据吗？是我，救了你一命！”她一字一顿地恐吓道：“我怀疑你参与了一场谋杀，现在决定对你发起问询……”
“你救了我一命？”何方咧着嘴笑了笑，出乎宋莪意料地突然暴起去夺她手中的枪。
轰——
在密闭的室内抵近开枪，巨大的回响噪音震耳欲聋，宋莪呆呆地看着倒回床上的青年，他脑袋上有一个深深的孔洞，身体抽搐着恢复平静。
她杀人了！不是开了一枪后消失的无影无踪的鬼怪，而是活生生的人被她一枪爆头！猩红在床榻上晕开。
“怎……怎么会？”宋莪如坠冰窟，她只是查一个案子，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打死人了？
她加入司务数年，调查案件、缉捕人犯，只要展示手中黑漆漆的枪支，就没有不束手就擒的。
她什么时候见到过不要命一般来夺枪的！
方才打死了王导员，她还可以安慰自己那或许是一个鬼怪之类的玩意，现在一枪崩了何方，自己还有什么可说的？
“夺枪！夺枪……我是无罪的！我是无罪的！”宋莪瞪大眼睛，嘴上说着自己无罪，手上却缓缓去探他的心跳。
完了！哦！应该说爆头哪有不死的？走廊上传来密集的脚步声，敲开了隔壁的门，护士大声问道：“是谁？搞啥动静出来了？”
什么动静？宋莪咽了咽口水，自己没有遵守司务的武器保管条例，还偷偷摸摸去查案子……
这下可闯大祸了！
洁白的病床上已经晕开了大片血迹，宋莪当机立断将被子一把蒙在了他的头上，手枪收入套中，理了理衣服平复心情坐好。
先蒙混过去，然后……然后怎么办？
门被咚咚敲响了，宋莪喊了一声：“请进。”走音的腔调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她审问过不知凡几的人犯，可现在要蒙混护士，反而心底慌得不行。
几个护士狐疑地走了进来，打量着病房，“你们病房在干什么？搞出那么大动静。”
还好新亚武器管制严格，没有人往枪响那方面想，宋莪勉强一笑，干巴巴地应道：“抱歉，刚才摔了东西。”
摔了什么东西？护士张了张嘴还没问，就注意到了蒙着被子的病床，皱眉道：“你这个家属是怎么照顾人的？睡觉不能蒙着啊！”
宋莪是以姐姐的名义把何方送到医院里来的，鬼神之事太过玄幻，加上王导员现场消失，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就没有报给司务局。
就算报上去了，她怎么解释？自己私自在大学府的教务楼里装了监控？打死了一个不知名的存在？
“啊额！他睡觉就是喜欢蒙着头……”宋莪连忙阻止护士去掀被子，但是护士哪会惯着病人家属，这不能忌医！
这下全完了！宋莪面如死灰，看着护士的手抓住了被子的一角，然后就会发出惊恐的大喊，再然后自己就被被司务看押……
一双头抓住被子的上端，病床上的青年猛的起身坐直，头发散乱，眼中透露着浓浓的戾气，“干什么？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活了！
护士收回了手，叮嘱道：“睡觉就好好睡觉，不要蒙着头，对呼吸不好。”
宋莪更是几乎瘫软在椅子上，当护士视线挪来，连忙露出赞许的神情：激动地挥着手：“对对！睡觉不要蒙着头！”
护士警告了一番不准发出声音去干扰病人休息，就离开了，留下何方和宋莪两人大眼瞪小眼。
“那个针有吗，再给我来一次。”何方讨要镇定剂，又一次复活，他的身体状态也刷新了，虽然手上的伤口恢复了，但头疼的厉害。
宋莪按耐着心中的兴奋道：“你是异能者吗？头部中枪居然一点事没有……”他没死，自己就没有责任了。
何方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女司务顿了顿，为难地说道：“短时间用太多，会损害……好吧，我知道了。”
怪物不需要以常理度之。
宋莪又给他扎了一针，大脑变得迟钝，反而让何方更加接近普通人，而不是感知敏感到几乎无所不查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