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季云看着逐渐向他靠近的来人有些不确定,他感觉到对方是如此的熟悉,又是如此的陌生。
“小季……对不起……”不等季云说什么,陈溱就走上前来一把抱住了他。“对不起小季……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
“我……这……”季云显然还没有搞清楚情况。他从醒来开始到现在一共也没多久,一见到陈溱对方就一个劲的说着对不起,搞的他十分茫然。不过他也已经在心底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对不起小季,我骗了你。其实我不是什么普通大学生,我是陈家的人。家里发现了我最近的异常,给我下了最后通牒,不许我再去郅县找你。也不许我再和你联系,但我没有办法。我真的不想离开小季,只能出此下策……小季,对不起……”陈溱说话间依然带着些许哭腔,季云再反应这大量信息的同时,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由远到近传了过来。
“大小姐,老爷……老爷他们快……快……快到了。”沈瑗出现在了门口,喘着气说道,想来是跑得很急促。
“小季……多的,我等会再给你解释。你先暂时在这地下室呆一下。我家里人不知道有这间地下室。地下室里床铺、厕所、饮用水这些都有。我先上去应付我父亲,等会再来看你。耐心等我,好吗?”陈溱说完对着季云的脸颊轻轻的亲了一下,然后急急忙忙的离开了。走的时候把门关上。季云听见了咔嚓的声音,门被彻底锁死了。
不过此时陈溱的香吻并未使得季云感动,甚至大门的彻底锁死都没使得他有所反应。他正在思考陈溱的另一件事——她是陈家大小姐。
陈家有很多,尽管陈溱没说,但他大概也猜到了她是哪一支——郯城陈家。
这是一个修灵世家。
这个世界里,是存在着一种诞生于天地之间的元素力量。有一小部分能掌握它的人,便被称为修灵者。以前也称为修仙者。而在其他的人类文明里,也有称其为魔法、巫术的。其实本身是一种东西,只是各自的理解不太一样。
在这些修灵者中,并不是所有人的后代都能继承这种能力。这种感知天地间灵力的能力,似乎是一种隐形基因。因而对于那些世世代代都能产生修灵者的家族,人们将其称为修灵世家,也称魔法世家、修真世家。为了保证他们家族的世代繁衍,他们一般不同非修灵者通婚。
普通人的后代当中,同样也能产生修灵者,也不一定会比修灵世家的后代天赋差。只是修灵世家的后代一般都会是修灵者。
这种感知灵力的能力,一般都会在一个人九至十二岁之间觉醒。也有一些人会提前觉醒。一但过了这个年龄段,很少会再存有觉醒的可能性。因此步入现代社会之后,每个人从九岁开始到十二岁结束每年都会进行一次灵力感知测试。而从初中开始,修灵者和普通人便会实行分化教育。修灵者除了一些常规课程外,自然也会接受一些专业化教育。
当然,对于那些过了十二岁仍然还没觉醒灵力的人,他们随时可以去每个城市里的修灵中心进行测试,也可以选择自己购买一台家用测试机进行测试——这种测试机的价格并不昂贵,只是精准度相对较低。因此并不太会存在十二岁以后觉醒了灵力但自己并不知道的情况。只要确认了是觉醒了灵力,那么随时都可以选择进入修灵者的学校学习,或者说必须进入。在现代社会中,人们早就制定好了一套完整的制度。
顺带一提,这个世界虽然步入了现代社会。但在每个城市之外依然存在着大量的灵兽、魔兽。这些灵兽、魔兽虽然具有一定的智慧,一般不会轻易攻击城市附近的人类,但也只是一般情况下。
因而这个世界的城市架构很特别即使是现代新建的城市,也依然保留了城墙,甚至说城郭。一般在城市的外延会有一圈高大的城墙,在城墙外延绵几公里到十几公里不等会有一些农庄,农田。而在这外面,还有一道土制的较矮的城墙,称之为城郭或者郭。郭以外便能开始陆陆续续的看到灵兽的痕迹。而一些小城市可能有墙没郭。至于农村里一般也是有一些木制或石制的城墙包围着村民们的聚居地,城墙之外是农田。很少会有一家一户单独住在野外的现象。
而这些城镇之间彼此的往来,则高度依赖于道路交通和空中交通。灵兽会同人类达成某种默契,一般不会主动去侵犯这些道路附近的人类。人类也不会过多的去侵占他们的领土。基本上每一条道路都是经过精心的设计,并且城市之间的人员流动必须依赖于这些道路——从现代社会来临之前便由国家规划修建的道路,又称官道。也有一些民间自行修建的道路,称为民道。相比官道,他们或许会更省时一点,但很显然并没有任何保障。因而在步入现代社会之后,这种民道几乎消失不见。
除此之外就是轨道交通和飞行器——这其实同样是一种官道。
因此在现代社会,如果没有交通工具,几乎很难离开其所生活的地方,虽然一直也差不多。
言归正传,季云听到陈家之后彻底呆住,不仅是因为陈家是修灵家族,更是因为陈家乃是郯城或者说整个晟帝国的大家族。郯城本身也是晟帝国的西部重镇。
而季云并不是一个修灵者。这种巨大的落差感,让他在一瞬间难以接受。同时他感到陈溱对他表现出来的情感,更是让他难以相信。郯城陈家的大小姐,居然会对他有好感?
是的,即使是在季云以前的想法中,他也不敢将陈溱对他的感情称之为爱意,只敢称之为一定的好感。到了现在更是全然无法接受。
他开始审视自己对陈溱的到底是一种什么感情。但很显然,无论他问自己多少遍,也无论他多么想否认,但最终得出的结果是,他确实想和陈溱在一起,一直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尽管他现在也并没有想到什么办法逃出去。
但意识到这一切的他,也开始再次审视自己,他觉得自己是这么的无能和没用,使得陈溱只能出此下策才能让他和自己在一起。
他开始瘫坐在地上,开始回忆起一切,开始重头审视自己。他发现,在陈溱面前,他是那么的卑微和渺小。他即使是在普通人当中,也并不是出众的那一类,只能说是中等,甚至有些偏下。而普通人中,即使最优秀的人离着修灵者也依然有着不小的差距,更别说他了。他和陈溱之间的差距,不能说好似隔了一道天堑,只能说这就是事实。
甚至于他俩的长相也是天差地别,他只是众人中的众人,人群中的人群。而陈溱就只论长相也是远超一般人的。
直到此时,他才意识到,他所骄傲的一切,他所珍视的一切有多么可笑。陈溱帮他所建立的一切自信又是有多么的可笑。他迫切的想要忘掉这一切,想要忘掉陈溱。不仅是因为身在这里,更是因为心里全然忘不了。他越是想要忘记,就越是会记起和陈溱的过往种种。而是越是想起,就越是痛苦。他全然没有办法不把自己和陈溱比较,但越是比较,越是绝望。
他从未有过如此的厌恶自己,他觉得自己不是像个笑话,而全然就是一个笑话。他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的痴心妄想。这已然不只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是癞蛤蟆想吃凤凰肉,他甚至觉得自己连那只癞蛤蟆都算不上。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大到如此绝望,而若是还生出一些别样的情感只会更令人生不如死。
季云忽的想起了那些书生爱上千金大小姐的故事,他并不认为自己有那样的勇气去面对那些重重阻力,何况故事只是故事,现实往往更加残酷。故事里的书生最后要么觉醒了灵力打脸了世人;要么考中了功名,至少成了俗世的显贵人。而这二者显然他都不可能做到。
何况他爱上至少喜欢上的千金大小姐本身就是修灵者,而他也知道自己全然不可能给这位千金大小姐什么幸福。
他和陈溱的故事虽然刚刚只是开始,也许就应该结束了。他们注定不可能有很好的结局,或者说根本不会有以后。
他想起很久以前在哪见过的一句诗“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十诫诗》仓央嘉措)
也许未曾相见对他们来说才是最好的结局。因为没有开始,就不会有结局。
既然已经相见相知,那也已是无可奈何。但季云再留在这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他决定得同陈溱说清这一切,他们之间最好就是再也不见。既然注定没有结果,何不早点结束这一切无意义的事。
陈溱继续做她的千金大小姐,他也继续当他的郅县小儿。
至少这样,彼此还能相思。至少这样,很多年以后想起来,还能会心一笑。
「为什么?为什么我是这么的无能和软弱?」
「季云啊季云,你真是天底下最无能与没用的人。」
「我恨你,季云。」
「我恨你」
「我恨你」
「我恨你」
……
他想到自己就觉得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