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裳夏,女,15岁,兴趣是和同学们一起活动、与他人交流以及帮助他人,讨厌别人连名带姓地称呼自己,就读于下川市唯一一所私立国际学校的十年级,也就是高一。靠着家里的经济条件干脆地进入这所以出国留学为目标的高中后,带着盛夏般热情的裳夏终于能过上漫画中挥洒青春汗水的日子而不是沉浸在成堆的试卷与习题里。顺利地进入学生会,参加各种团体与社团内的各项活动,过着充实快乐的生活的同时,向着国外的名校迈进。虽然并不是十全十美,但裳夏依旧感恩着这弥足珍贵的每一天。

换言之,裳夏是个即使家境优越也没有成为纨绔子弟浪费大好时光的好孩子。用大小姐来形容并不适合她,或许,“女主角”一词才更能体现裳夏虽占尽天生好处却也充分利用的品质。

但可惜的是裳夏并不是真正的女主角。

这个暂且不提,裳夏在升上高中后自然是凭着自己的人格魅力和算是出色的容姿让不少男生倾心于她,追求虽然不似各类艺术作品里来得如同山一般那么夸张,但时而总会有人以各类方式与她告白。

而这时候呢,她总会以这样的方式拒绝:

“其实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抱歉......”

或者差不多的别的什么,取决于情况。

虽然不会真的说出自己“其实喜欢的人”是谁,但被拒绝者大都是清楚的。

较裳夏高一年级的那个残疾转学生。

虽然在转学之初引起了一些骚动,但没什么不是一群年轻的学生所习惯不了的。加之转学生本就性格沉闷,对手臂的好奇甚至没有持续一个月。

即使有着足以成为谈资的稀奇义肢,转学生在之后也还是成为了集体中的边缘人,在教室最后一排的座位一语不发乃至被遗忘可以说是常态。由于我们今天并不是来嘲笑这位转学生有多么不善交际的,因此他究竟是怎样边缘化到如此地步这点也暂且按下不表。

无论他人如何,唯独裳夏对这位转学生的态度始终如一。

时而能看到她在午休或是下课后专门前往他的教室向他搭话甚至一同进餐,即使结果在外人看来根本令人尴尬,裳夏也还是这么一直坚持着。

随后大半年的时光过去,高中的第一个暑假来临。即使家人反对,裳夏依然坚持顶着太阳来到这家坐落于开发区的小小店面,不惜冒着被学校处分的危险也要扎下根来打零工。

对她来说,这有两个原因。

一是父亲的企业本就从事着电子产品行业,对她来说在这种小店铺工作是了解民情的好方法。假装在无意间向父亲提出的建议总是有着效果,因此为了自己父亲的事业考量,自己也算是有充足的理由来这里打工。

二来,暑假时能经常见到那位转学生的场所可以说是少之又少。

而在这两个原因中,虽然第一个的理由看上去更加充分,但对裳夏而言更重要的,其实是第二个。

请不要做出任何误会,裳夏并不是陷入恋爱口难开的少女,只好远远地希望能多见心上人哪怕一面也好——裳夏确信自己不是这样。

以他作为挡箭牌回绝无聊的男同学们的告白确实是好处之一,但对他的好奇才是支撑裳夏行动的根本理由。

裳夏不仅仅是对他那灵活到诡异的义肢感到好奇,她对这位学长的一切都感到不可思议。

他究竟是怎样才能独自居住在那样的地方却有着足够支撑这所学校的学费的经济水平?

他究竟是怎样才能够带戴那样的木质义肢还做得到行动流畅到与常人无异?

那个与他一同居住的被他叫作镜海的奇怪女人是谁?

一年前那场事故的唯一生还者有没有可能就是他?

这样的疑问如果要列表的话,她有自信能够写满一张A4纸。总而言之,并非出于恋爱而仅仅出于人类的好奇心与行动力,裳夏决定直到毕业为止都要尽力找出真相。

有时,裳夏觉得与自己抱有同样疑问的同学与老师应该不在少数,但忽略这些不会造成困扰的异常而继续专注于自己的生活才是正常人的本能。

裳夏其实也明白这点,或多或少。

但裳夏毕竟是千里挑一的优质女主角,探寻真相已然成为她年轻跃动的心中名列前茅的四字箴言。

既然直接开口询问会显得失礼,那么就旁敲侧击来达到目的。

比如说,作为活力四射的异性后辈来接近。

这个战略实行了一年,虽然效果没有达到理想,但也总算是让他对自己稍稍放下了戒心。如今,他不会因为裳夏在身边喋喋不休就感到为难,见到裳夏还是会主动上前打招呼就是成功的证明。

就是这样,今天的裳夏也成功地与自己的学长见到了面并热络地互诉衷肠着,或者,起码做到了一同行走并单方面对他唠叨个不停。虽然这听上去有些心酸,但仅仅两个学期就能让自己成为他屈指可数的人际网络中相当重要的一环,裳夏还是颇为自豪的。

想到这里,裳夏看了一眼从刚才就死死盯着自己的手机脚步放缓的学长。

他的脸色差到让裳夏能够放下好奇心去担心他的精神状况。

明明是开了冷气的室内,学长的额头却渗出了那么一丝汗来。

“学长?”这个称呼虽然在一开始有些难为情,但过去了这么久后,裳夏反而有些中意起来,以至于在心中也会直接将“学长”二字自动与他连接起来。

手机是学长在三天前快要闭店时送到店内维修的,问题是常见的的屏幕碎裂。店长将手机拿进里屋的工作间,不多时便做好了简单的换屏作业。但在提前付好维修费用后,等不及的学长早已离开了店内。即使是挽留,他也仅仅是摇摇头便离开了。

“镜海总是让我早些回去,过几天我就会来拿的。”裳夏目送着放下这句话就离开的学长,心中对那个比学长还可疑的女人又涌起了好奇。

随后,从维修间走出的店长手中拿着已经焕然一新的智能手机,在店内寻找着原主的身影。

“学长回去了,说是之后几天回来拿。”

裳夏的声音被店长手中发出的铃声盖过。

“小夏你说什么?”静静地等着音量过大的铃声放送结束后,店长像是恶作剧般又问了一遍裳夏。

“我说啊,学长先回——”

铃声又一次打断了裳夏。

“怎么回事......刚给他开机就来了两条短信......”店长的视线移到手中的手机上。

锁屏概览上有什么裳夏并不清楚,不过和她一样一向品行优良的年轻店长估计也只会看一眼发信人的名字就作罢。

尽管绝不在这种场合下窥探他人隐私是裳夏的品德之一,但与此同时她却也在心中打着揭开他人秘密的小算盘。

尚且有着过头干劲的裳夏或许要再过几年才能注意到自己行为与准则间的矛盾之处。

“班长啊......小夏,你们现在是暑假对吧?”仅看了一眼发信人就匆匆锁上屏幕,店长有些好奇地向裳夏开口询问。

“是哦,而且我们学校没有补习所以也不用担心会被占用假期时光哦。不过您刚才说班长?是学长的班长发来的?”

“大概是吧,备注是班长的样子,内容就没看下去了,我说过吧,做这行最不应该的就是这个。”说到后半,店长颇为自豪地扬起微笑,展现起他高尚的节操来。

裳夏是认识这位班长大人的。

不如说,由于学生会的职务,比起学长,她还与这位班长更熟络。

她在这所学校里是少有的走清纯高冷路线的女学生,或者用更简单的四个字来形容的话......

高岭之花。学长曾经在与裳夏聊天时用这个词语形容她。

虽然有些过于矫饰,但好像也落入了形容恰当的范畴内。

和阴沉寡言的学长相比,不苟言笑而一板一眼的那位班长可以说是另一个维度的边缘人。

“她简直就像是标准的深夜动画系班长一样,不对,还没有那种的亲切感,只是让人讨厌而已。”

学长还这么形容过她,关于这点,裳夏就不太明白了。

但裳夏很清楚,这位班长绝对没什么朋友。

或许这所学校对她而言仅仅是升入名牌学府的踏板而不是挥洒青春的花园呢——裳夏也不是不能理解,但出于个性原因,裳夏还是与所有的同学都能打成一片。

那么这么频繁传讯的话......大概是班长有着相当要紧的事务要和学长传达?

裳夏经常在去找学长时看到班长与他交谈着什么,但即使去问也得不到谈话内容的答案。

难道互为孤独者的二人其实会情意绵绵地交流心得吗?怎么可能,裳夏想不到理由能够让那位眼界颇高的班长与自己的学长有任何交点。可能的选项只有学长又没有交作业或是没有完成布置下的其他任务吧。

铃声又响了起来。

随后又响了起来。

——又响了起来。

“你那个学长的班长肯定是有什么急事找他吧,几分钟里就发来这么多条信息。”店长皱了皱眉头,索性无视铃声,直接摁下了关机键,“要不你去送一趟?”

“我其实不知道学长家的具体地址哦,可能会迷路的。”

“哎,我还以为你们都是那种去过各自家里的关系呢。”

“店长你讨厌啦啊哈哈。不过我们学校的班长倒是知道所有自己班上学生的地址啦,要是真的有急事就干脆让她跑一趟嘛。”

“你可真够不负责任,不过既然小夏这么说,那我也不服这个责任了啊。”店长耸耸肩,随后继续回到里屋准备做下班的准备。

“啊,等等店长,手机给我吧,没准什么时候看到学长我就可以交给他嘛。”

“你在这里打工的话,就在这店里好像也没什么区别吧。”

“倒也是哦......”

“等等!不如这样,你干脆带着手机出去好了,你的学长不是很爱在这里逛街吗?没准就遇到他了,正好还能一起约个会对不对?对不对?”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般地,店长像是灵光一闪般,回身将手机交给了裳夏。

“哎,那我不就不能帮忙了吗?”

“小夏啊,你知道吗?”

“嗯?”

“你到这里以后,因为你的啰嗦吓跑的顾客其实反而比较多。”

“店长你讨厌啦啊哈哈。那,那我就不打扰你的营业咯。”

裳夏苦笑着接下手机,放入自己的口袋内。

店内的灯光一个个暗下来,今天的打工到此结束。走出店面的裳夏握着口袋内的手机,开始思考要不要在暑假结束时反过来赔偿一番这位好心让她打工的店长。

在商城内度过了无所事事的两日后,总算是遇到了大驾光临的学长大人。

“所以说怎么了嘛学长,你脸色简直是简直了啊。”

不过今天的学长似乎没什么心情搭理裳夏。

是因为错过了班长的信息而心慌吗?如果是那种严厉的人到也确实有可能,但真的是要事的话,那名班长应该早就专程登门拜访直接商谈完毕才对。

......难,难道真的是那种关系吗?!裳夏突然感觉脸蛋一阵燥热,奇妙的不快感也在心中达到了峰值。结果两人真的是那种关系吗?不敢相信,这么说那些短信也肯定是——

等等,自己为什么要生气——

“学长你到底在看什么啦!”

最终,还是无法做到继续忍耐的裳夏一把夺过了学长手中的手机。

出其不意,他甚至没能来得及反应。

而裳夏自己在事后也无法理解自己当时的反应。

涉世未深、好奇心过剩又平生第一次燃起妒火的她自然也不会理解到另一件事。

那就是在那天自己究竟踏入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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