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原地的巫汩不自在低下脑袋,白发丝垂落。
细小的手指紧紧绞住袖子口,紧致的力度紧绷,险些刺破她的新衣服。
她是师尊霜白衣从外面带回来的,当时她和其他被魔修抓住的少年少女们计划逃跑,遇见寻人的好心仙人送她们出去。
可途中有人被放养在森林中的蜈蚣妖兽咬伤,他们被魔修发现。
正当所有人惊恐觉得要死的那刻,师尊从天而降,一剑斩杀魔修和丑陋的蜈蚣。
猩红的血喷涌如柱,混合着蜈蚣腥臭剧毒的深绿液体,在巫汩震惊的心底留下深深的痕迹。
她们像蝼蚁一样被魔修撵着跑,想杀就杀,而强大的魔修却被师尊轻飘飘一挥,人首分离。
什么时候她也能拥有强大的实力,不再饿肚子,不再被人欺辱,不再连自己的命也掌控不了?
或许上苍听到了她的心愿,她居然被霜白衣带回仙家门派。
洞天福地、仙山琼阁……从未见过的人间盛地,优雅舒展长颈的仙鹤从山顶飞过,她被带到一座山巅落雪的奇山中,茫然无措。
成为了师兄师姐口中剑一宗第一人霜白衣长老的弟子。
所有人羡慕她的好运,所有人嫉妒她好运。
巫汩惶恐又庆幸。
师尊带她回来便她扔在点雪峰自生自灭,要不是杂役给她送衣服,怕是她还穿着那身褴褛的麻衣。
偌大的点雪峰没人,为了不被饿死,她在附近挖可以吃的野菜,就这样过去三天。
巫汩非常高兴,因为点雪峰的野菜很多,还能挖上一个月。
夜晚寒风吹拂,巫汩洗干净今晚的食材准备去厨房煮,忽然从头顶出现一个清丽温柔的大姐姐。
一袭白裙,温婉如水,给人温暖的感觉。
巫汩甚至在某一刻,晃然觉得自己曾经见过这人。
大姐姐说她是她的师姐,可以叫她梳儿师姐。
巫汩激动又胆怯,生怕自己的模样不讨喜让梳儿师姐讨厌,毕竟她长相怪异,干巴巴的不太让人喜欢。
乞讨的时候别人都不愿意和她一起,奇怪的发色和瞳色经常被人骂她是怪物。
她下定决心一定要和梳儿师姐打好关系,可是下一刻被梳儿师姐抓住手腕,一股温热的灵力钻进她的体内。
巫汩没有反抗,因为师尊也这样干过,似乎是帮她检查身体。
检查结束后,巫汩瞄见宫梳儿眼底的失望和不解,忽然委屈起来,心快碎了。
她听别人说她是杂灵根,修炼天赋最低下的那种,做外门弟子只能干杂活。结果被霜长老收做弟子,走了狗屎运……
明里暗里的闲言碎语她听多,心里难受,也不乐意下点雪峰。
而今第一见面的师姐也面露失望,巫汩眼睛发红,心又酸又涩。
为什么她不是天才呢,这样一切都名正言顺了。
她低下头,让发丝遮掩住眼角打旋的泪水。
正憋住眼泪的巫汩突然感受到脚踝发冷,裤脚被人撩上去,晚风吹凉了苍白肌肤。
一只白皙温热的手掌握住纤细的脚踝,骨感分明,似乎轻轻用力就会折断,苍白肤色透出惊心动魄的脆弱感,十分容易激发人的施虐欲。
巫汩呆滞:“……梳、梳儿师姐?!”
“抬脚。”蹲下身的宫梳儿命令道。
呆滞的巫汩下意识听话抬起一只脚,起先脚踝的肌肤碰上一个冰冷又微沉的物品,还没激起鸡皮疙瘩脚踝上的东西先一步散发缕缕暖意。
然后梳儿师姐让她抬起另一只脚,剩下的套上脚踝。
两只小脚上留下被温热掌心握住的异感,她不自在地缩了缩。
巫汩这时候才低下双眼,看到自己脚踝上的东西是什么。
是一对精致的金色脚镯。
纤细金丝勾勒,没人看见的阵法灵力流动,帮其主人隔开外界吹来的寒风。
巫汩感觉一股暖流从下往上,因冷风而颤抖的身体置身与温暖中。
“师师师,师姐?!!”巫汩结结巴巴,双腿抖得跟簸箕似的。
苍白纤细的脚踝套上金灿灿的脚镯,衬托得越发心痒,让人想要在羸弱的肌肤留下红痕,拽住拖过来。
宫梳儿心满意足地观赏自己跳得见面礼,不愧是她,她果然是个小天才。
金脚镯属于一件防御灵器,不仅防寒防暑,还带有驱虫效果,相当实用的灵器。
细心放下巫汩的裤脚,宫梳儿站起身俯视见那对金脚镯被遮盖下去,浮现一抹遗憾之色。
“还是露出来好看……”
宫梳儿喃喃自语,害羞涨红双颊的巫汩不小心听见这句话,神经紧绷。
什、什么?!
要她露什么!
半点不知道自己的呢喃被人听岔了,宫梳儿正色微微一笑,“第一次见面,师姐给你的见面礼。”
巫汩捂住滚烫的双颊,睫毛颤抖,羞赧喃喃:“谢谢师姐。”
短短时间交际,宫梳儿大概看清楚巫汩是个害羞文静的性子,乖巧听话,非常棒。
她对巫汩感官还不不错的,因此上心了两分。
“那些是什么?”指向地面上打翻的野菜,宫梳儿讪讪猜到可能个刚见面的时候吓到小师妹了。
她自然认出其中常见的野菜,只不过她不认为巫汩会用来吃,霜白衣就算把巫汩扔到一边不管,点雪峰也还有道童照顾巫汩。
结果下一瞬巫汩诚实说是她的晚饭。
在宫梳儿微微皱眉下巫汩越说越小声,闭上了嘴。
点雪峰的道童早几天有事下山,大约还要四五天才回,而霜白衣对这些琐事不放在心上,也忘记巫汩身为普通人还要吃饭维持生命。
因此导致巫汩举目无望,靠挖野草存活。
宫梳儿:……
她微妙望了一眼无辜的巫汩,一言难尽。
想她点雪峰灵气充沛,灵石无数,座下小师妹居然沦落到挖野草的悲惨境况。
宫梳儿怜爱地撸了一把巫汩那头白毛,弄得凌乱后充满师门情谊,带着一脸懵逼的人偷了一只仙鹤,剥皮烧烤。
头顶星空,坐在草地上的巫汩懵逼地捧着一条香气扑鼻流油的烤鹤腿,前方篝火边的架子上刷了一层蜂蜜的仙鹤滋滋冒油。
嘶——真香。
宫梳儿从储物戒中掏出瓶瓶罐罐的调味料,给烤鹤加工,见小师妹傻傻在一边发呆,心里对巫汩越发怜惜。
像个小可怜。
“吃吧,等会儿就凉了。”
巫汩回过神,怯生生地看了一眼死不瞑目的烤鹤,紧张红了眼,“梳儿师姐,师尊不会怪罪吗?这只仙鹤是师尊的吧。”
她看起来快要哭出来了。
火光映照宫梳儿清丽侧脸,双眼像是点燃一对小火苗,明亮又温暖,“别担心,这东西不是我们点雪峰的财产。”
给瞪大眼睛的巫汩科普,宫梳儿略微得意说:“从其他峰飞过来的,但落到我们点雪峰,那就是我们的。”
嗯,其他峰的峰主和长老不敢问她娘要东西。
小可怜巫汩张开小嘴,活灵活现表演一番什么叫目瞪口呆。
这种霸道的话语真的没关系吗?
宫梳儿咽下没人敢上点雪峰计较一只仙鹤:“……总之,你饿了,多吃点。”
第二天,清冷空气被第一缕阳光驱散,巫汩起床洗漱。
院子里的石桌边一身蓝裙的女子朝她招手。
灿烂阳光洒落在清丽的眉眼上,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站在竹笕边洗漱的巫汩一时间忘记眨眼。
屋子旁翠绿竹笕引来清澈水流,滑入光滑玉石堆砌的圈内,飞溅晶莹浪花,几颗濡湿巫汩的裤脚,其主人什么也没察觉。
宫梳儿早上煮好肉粥,熬好鸡汤盛放好瓷器中,准备送上去给霜白衣。
“不够的话厨房还有。”宫梳儿摸了摸巫汩的小脑袋。
光线明亮下,白发粉眸的女孩看上去更瘦了,瘦瘦小小一只,小白兔崽子似的又软又小。
小兔子小嘴抿唇,从下往上淡淡的软眉微微蹙起,被宫梳儿摸头后睁大那双浅粉色的眸子,亮晶晶的,身上羸弱感都冲散了些许。
巫汩在院子里乖巧喝粥,宫梳儿端起为霜白衣准备的食物爬上山巅。
冰洞外设下护阵,霜白衣不喜欢人打扰。于是宫梳儿叹气原路返回,那熬制好的鸡汤秉承着不浪费食物的原则,进了巫汩圆鼓鼓的肚子。
多出一个小师妹宫梳儿有的事情忙活,先是去叫了两个道童过来照顾巫汩起居,再去让人修改巫汩的衣服。
巫汩十二三岁的模样,衣服穿在她身上空荡荡,走路都不方便。
宫梳儿花了一颗灵石让人改一下。
嗯,当然她也有点心思,画了草图让人按照改。
上半身没有什么,但下边改成裙子展露出细长小腿和戴着金脚镯的白嫩脚踝,每走一步肤色和金色衬得晃眼。
视线不知不觉悄悄瞥过去,多看一眼。
就这样宫梳儿每天教导巫汩修炼,霜白衣从带回巫汩后就没出现过,全是她来带小师妹。
——
宫梳儿照例过来检查巫汩修炼情况,手臂上挂着某个师妹送来的一篮装满嫩黄深黄的小花朵,远远走来浓郁的花香飘荡。
平常院子前巫汩举木剑练习,汗水挂上微红喘气的小脸,浅粉眸子在这时候明亮澄澈,一点也不觉得累和苦。
好好养了一段时间,巫汩瘦小的脸颊圆润起来,不再瘦的像跟骨头,小兔子慢慢健康起来了。
今天宫梳儿走近,却见院子里不只小师妹一人。
本该练剑的师妹朝一袭白衣女子鞠躬,搁隔老远的距离能察觉到对方不敢呼吸的紧张。
宫梳儿顿住脚步:……
娘终于想起她随手带回来的弟子,来确认一下对方有没有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