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抬起头,看见天花板倒映着如同绚烂火花般的光点。
静态无声的绝景在一瞬间充斥在她的眼前,在那一刻她觉得自己仿佛看遍了花开花落,直到一片花瓣随风飘落直直吹向她。
她被击中了,在还没有反应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溺水”了。有人把她推进了水里,而她在水下根本无法动弹……或者说,她根本无法控制自己被海潮推动的四肢。
这是一种感官上被欺骗的结果,理智告诉她正处在一个闭塞幽暗的空间中,但身体却催促着向她传达着往上浮的预警。
她听不到声音,也触摸不到任何事物,眼前是黑暗晦涩的,嗅不到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就连她咬破自己的唇瓣,也品不到那铁锈似的味道。
五律禁绝。母神教会独有的禁术,被特别标注为高危级别的禁术。
没人知道这个禁术被创造出来最初的意义是什么,在教会的典籍中只记录着这是女神为母神献上的护身礼物。而这份礼物在女神陨落时也发挥了自己的作用。
在教会的典籍中记录着,女神陨落时身上曾遭受过十重苦难,这十重苦难便是一道禁术的诅咒,其中一重便是这名为五律禁绝的禁术。
这份禁术的一切记录都应该被锁在由大主教监管的地下牢狱中,每一份古朴卷轴上都应该布满封印与锁链,永远的关下去,不被任何人所知,也不被任何人阅读,直到毁灭。
有趣。夫人无言的给出了评语。
已经有许久没有见过这么有趣的人了,幸好自己那个总是惺惺作态的同僚与自己交换了任务,否则自己也就没有可能见到这么有趣的人了。这么说来任务好像是有时间要求的,主人那边如果等的太久了,倒是不美。
真可惜。夫人无声长叹,漂浮起来。
既然触感不可知,那边飞起来,任由自己漂浮在原本便不触及任何事物的地方;既然眼睛看不到,那也无妨,反正这也不过是个闭塞的小地方,攻击怎么都不会落空;既然声音听不到。那便干脆不再顾忌,只要大肆破坏即可。
嗅觉?味觉?无足轻重的调剂罢了,在战斗中也鲜少能派上用场。
她舒张双臂,血肉体表的身躯上那细密跳动的血脉纹路震颤起来,血管中喷发着猩红色的血光,同时有暗淡灰暗不清的死寂围绕着血光向着周围坍缩,随后扩散向着周围爆裂开来!
她的身上像是火山一般蒸腾着散发着雾气,血肉皮肤像是皲裂的山岩,随着她的动作而向四周澎湃鼓动,在那血光爆裂的同时肉块像是滚石般落下,直到摔在地面,落在赛薇娅的面前。
巫术——血魔法——血肉淋伥。
长廊中响起了一声哀嚎。并非耳中所听到的声音,因为没有人在此刻发出那诡谲的声浪,所有人听到的声音源于灵魂,源于骨髓的震颤!
那肉块炸开了!膨胀爆发出了那腐蚀性极强的猩红液体,在这狭窄的空间中下起了一场,鲜血淋漓的雨。
赛薇娅张嘴,似乎是说着什么。
双手撑起了一片有着温暖光芒的圆形罩子将自己与身后的修女和孩子们笼住,光罩在接触到哪血雨时氤氲震颤似乎随时都会崩裂,只是勉强的维持着,将破欲破。
圣光魔法:光盾。
夫人轻轻抬首感受着什么,无悲无喜。虽然没有让血淋到任何一个人,不过也无所谓了,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夫人伸手,指尖与地面上爆裂四溢的血液间隐约勾出一道长长的细线,那线几乎囊括了整个空间,所反馈给她的“坐标”足够让她在脑中构架出一副目前空间的三视图。
作为从诸神纪元便一直存活至今的她,当然是见过这个禁术的,也曾见识过这个禁术的恐怖,所以在受到第一次攻击的时候,她便发出了赞叹。因为眼前这个主教对于这个禁术的掌握程度远超她的曾经所见。
不过,也就这样了。
她张嘴,又失笑。她忘记现在没办法说话,就算说出口对方也听不见,不过也无所谓了。
在光罩的前面发生了一次剧烈爆炸,大量石块砖屑与地板表面的血肉崩裂因为撞击而迸起一片氤氲的红雾。
地板碎裂了,留下了一个大大的深坑,深坑下面是有些泥泞的土,如果再往下几十米就到了教堂真正的地下部分,在那里掩藏着更多的教徒,恐怕那些本就惴惴不安的信徒们看到这一幕一定会爆发出恐慌的尖叫。
因为他们所能看到了是一个如同恶魔般的女人,女人浑身上下沾着血,而空气中飘荡着无声无声的细线,细线上勾连着雾似的血,细线缠绕在一个小茧似的红色血蛹上,血蛹在细线释放血雾的同时快速干瘪着。
巫术——血魔法——蛛噬。
防不胜防的细线在绷起爆发时,那无与伦比的锐利度直接将那本就快要碎裂的光罩挤压斩碎,千万条如同蛛网般密集的细线同时斩下,不论网中的猎物有多狡猾强壮,也只能束手就擒。
很可惜赛薇娅的身材非常纤细,在反应不及的情况下也没能使用强化魔法来增强自身的力量,更何况她的身后还有一群孩子们,原本能够躲开的赛薇娅在一瞬间放弃了躲避,转而猛扑向身后将孩子们和两位修女推开,自己强行接受那如雨挥下的丝线斩击。
一身白袍的赛薇娅是被死死压在地上深坑中的,原本作用是为了美观的白石英地板此时碎裂的不成样子,崩开的小石块在她那张脸庞上划出一道道细长的血口,她的头发糟乱,整个人看起来很狼狈。
赛薇娅张嘴想说些什么,可是一口污浊的血液从她的嘴里喷了出来,同时那白雾般笼罩在空间中的领域崩裂,被禁闭的五感又重新被释放。
夫人先是闻到了散溢在空气中挥之不去的血腥味,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满足的长叹,伸出舌头舔去了嘴角不知何时溅上的血渍,咽入口中,轻佻又戏谑地“嗯”了一声。
“真是美味的血液。”
夫人说,“说实话,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有趣,如果不是主上的剧本中没有你登临的剧目,我都想为你向主上引荐一番了,我有预感我们一定会成为非常友善的搭档。”
赛薇娅大口呼吸着,嘴巴勉强的上下张合。
“放你…死…畜…”
“淑女之间一定要用这么粗鄙的词语吗?我自认为目前对你的态度还算是非常友好的了。”夫人说着,手指高抬,那细线猛地绷直带动着赛薇娅砸向一侧的墙壁,就像是在摔一个木偶。
血肉撕裂声伴着骨骼碎裂的声音有些轻灵的响起,在赛薇娅的伤口中吐出潺潺血流,整个人像是洋娃娃似的被撕开,口子中不断流出棉花絮。
“现在,你拿什么来保护你身后的那群小崽子呢,不如就这样放弃,我或许可以大发善心治疗你身上的伤势,只要你……嗯,愿意成为我的仆从,怎么样?”
夫人饶有兴趣的看着赛薇娅,扯动丝线看赛薇娅那一副痛苦扭曲的面庞却还是硬撑着不愿意惨叫出声的样子。
“你或许已经看出来了吧,我刚刚所使用的不是魔法,也不是禁术,而是巫术。自诸神纪元起便一直被成为绝对力量的术式,只要你成为我的血佣,我就可以教你。到那时,你就不用再担心自己娇俏的容颜会老去,你将永葆青春;你的生命将会永延不断,甚至比肩神明。”
赛薇娅张嘴,却因为剧烈的疼痛没能说出口,仰躺在地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嘴里呢喃着什么。
夫人挑眉,落地。一步一步地走到赛薇娅面前,轻轻蹲下,扶正赛薇娅的脸,轻笑。
“你刚刚说什么?”
赛薇娅的脸被那只有着细长指甲的手掐着,满是血腥味的如同针刺般的指甲轻轻摩挲她的额角,剐蹭着只需要再向下一些就会刺进脑中。
夫人看着赛薇娅,安静等待着赛薇娅恢复力气,听她说话。
赛薇娅勉力抬头,猛地朝夫人吐出一口血唾沫。看到夫人又是诧异又是恼怒的眼神后只是讥讽的笑。刚想再朝那恶心的脸上再吐一口时,赛薇娅的脸蛋被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在赛薇娅的脸上留下了紫红色的手印,一颗混着血与肉的牙齿被这股巨力扇飞了出来。
“贱人,你当真以为我的脾气好吗?”
夫人伸手扯着赛薇娅的头发厉声说。“我可以把你撕成碎块,让你痛不欲生!到那时你就会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赛薇娅说不出话,求饶的,讥讽的,怒斥的,威胁的。统统说不出来,她感觉自己的体力随着血液的流失也在快速消耗着,身体越来越使不上劲。
真是丢脸,居然被这种畜生给收拾了。她想,嘴里又喷出一口血,呼吸就像是气泡似的脆弱,几乎只要轻微的扰动就会碎裂。
应该很难看吧,现在自己的这个样子。赛薇娅想。
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不是没有更丢脸过。
赛薇娅闭眸,再次睁眼时,漆黑的瞳孔占据了两双眼眸。
禁术——五律禁绝。
圣光魔法:流月之影。
圣光魔法:薪苗。
圣光魔法:审判天平。
四道领域在一瞬间释放,充斥赛薇娅的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