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生的太过于突然,谁也没有反应过来,本来死寂的骨鞭散发出了难以想象的不详气息,那枯槁老人身体里的血液顺着伤口不住的涌出,渗入那惨白的骨节当中。
他的口里念念有词,伴随着那古老语言拼凑的祈祷,骨鞭的结构开始发生崩坏,而那颗镶嵌在把柄上的珠子却越来越亮。
“你将用我的灵魂开启那前往万千时空的大门,打通一条猎犬都无法察觉的道路,就算是我对你们的补偿……如果可以,请帮帮我的女儿,她并不是伊斯人……”
伴随着什么东西不受控制的从他的身体里离开,进入到那颗珠子里,一具褪色的尸体和一颗浑浊的宝珠同时落在了地上。
前前后后不过几十秒钟,无论他是谁,是什么身份,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倒在了我们的面前,为了一句甚至得不到回应的承诺。
可更关键的是此时我已经不是那个困于自私自利,可以无忧无虑的普通人了,我身上已经背负了称作领主的重担,它意味着信徒对其的信仰与信任,至于他们为什么跟随我……
姑且不说晓妍和小夜子,那些由朝圣者派来协助的人,他们毫无疑问是相信我能为大同的救世主,亦或是给大同带来所谓的救赎。
此时这份愿景和面前这位所留下的请求,与朝圣者所和我们达成的交易形成了完美的重合。
“你相信他吗?”我决定询问江雪,因为她是21所的成员,她是这里最接近真相,最有话语权的人。
“如果他说的属实,那么很多谜团都可以迎刃而解了,包括诺亚的真相,欧图伊格的降临,大同的建立,以及那不为人知的五贤者的诞生——而解开真相的最后一片钥匙,应该就在他的女儿身上。”
“朝圣者吗?”吴浩试探性的询问道。
“应该是的,她是最符合这一身份的人,而且,这位,估计就是最初的五贤者之一。”
“那我们的目标就很明确了,阻止伊斯种族设立信标。”我捡起了地上的珠子,它沉甸甸的,像是紧握着一颗铅坨,“我去去就回,然后我们毁了这台设备。”
“你等一下!”江雪突然拦住我,“如果你们说的是真的,穿越时空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前——先不说可能发生的悖论造成的后果,古书中记载的廷达罗斯之猎犬都有大概率守在通往时空的路径之上,如果遇到那种东西,就几乎毫无生还的可能了。”
我自然清楚其中的危险,这种想想就逆天的事情怎么可能那么轻松的办到,光是已经付出的代价就难以想象了。
但是……
“既然是他们种族的天赋,那么必然是一种相对安全的方式,如果什么都害怕而不敢去尝试的话,我们该如何前进呢。”我看了看吴浩,就算他此时拒绝,我也势必要帮他完成这个愿望,毕竟奇迹不会降临两次,而我也很明白这一切对他来说的意义,“而且你不是也选择相信他了吗?他不是说过,这是一条连猎犬也没办法察觉的道路吗?”
“可是……”江雪愣了一下,“解博士”刚刚确实说过这样的话,而他作为21所的一员,也不太可能不知道这条传说,如果他也言明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那确实或许真的有绕开这一律令的方法,“可是如果这是说给我听的呢?”
“你认识朝圣者吗?”
江雪点了点头。
“她很特别,她明明可以选择不当领主的,就她和神秘物质的契合性,行走于这片焦土毫无问题。”
“那你认识她父亲吗?”
江雪皱了皱眉头:“我只知道他是当时负责搭建诺亚信仰体系的几位博士之一……”
“那你觉得他是一个好父亲吗?”
“这……”
我抓住宝珠,径直走向了那台古怪的仪器,然后拉下了那最大的拉杆。
周围的电灯忽然闪烁了几下,供应照明用电的临时发电机发出了刺耳的悲鸣,我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吸引力,却并非来自某个方位,我赶紧默念着我想要回到的那个日子——我将时间节点定在了吴浩的妹妹病情恶化的前一天,随后将手中的珠子伸向了那引力的来源。
那是一种难以描述的奇景,我分明没有睁开眼睛,却看到了沧海桑田,看到了时光倒流,我看到万丈高楼缓缓拆解成一片绿地,我看到沙漠倒退,绿地重现。
我重新见到了末日那天的景象,漫天赤红色的闪电,乌云蔽日,大雨倾盆,狂风呼啸。
我又一次见到了那繁华的都市,人山人海,高楼林立,风和日丽,无比祥和。
这种时光倒流的感觉让人十分的难受,感觉自己的存在都要被这魔幻的现实所撕裂,思绪在崩塌,自我在消亡。但是我紧紧握住了那颗可以容纳灵魂的珠子,向着过去继续迈出了坚定的步伐。
终于,一切来到了尽头,我似乎冲入了什么容器当中——我明白那应该是我过去的身体,毕竟这只是一场精神的穿梭,无关肉体。
天旋地转的感觉足足持续了十几分钟,我才终于得以睁开眼睛,眼前是熟悉的天花板。
是家……
我一瞬间甚至有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是家啊,从那天开始离家,踏上末日求生的路途,若不是还在那幻梦境里见过家几眼,我甚至都快忘记了它的模样。
在这里……我每天都可以和父母见面,可以走在那繁华的大街上,享受着那难以想象的便利。
对!如果可以的话我一定要再吃一顿热乎的,炸鸡汉堡?还是披萨牛排,还是……
我忽然在镜子中撇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又有些奇怪,但是说不出哪里奇怪。
那是一个穿着迷你军装的女孩子,白色的头发,赤红如火的眼瞳。
我下意识的伸出正在摸口袋找手机的手,看到的却是一只白嫩的小手。
“这是……这是什么情况?”
……
诺亚,临时避难所。
夫人站在屋顶,看着远处一望无际的蓝天,黑雾不知在何时散去,毫无疑问,这是难以想象的壮举,也意味着苏晨他们真的在研究所取得了收获。
但是这样的变化,让夫人感觉到了一丝不安,她眯起眼睛,看向了远方,一个金色的身影正在飞速的迫近,速度很快,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