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天花板……不对，实际上他曾经见过这天花板的。
就在不久之前，受伤的他醒来时看到的就是这贴着奇奇怪怪符纸的怪异房间。
“你醒了啊。”
熟悉的声音从耳边响起，墨林霄起身看去——目光所及之处，段玲端坐在他的正前方的位置上，表情冷淡的翻看着一本有些年头的书籍。
“段玲姐……这里是？”
“智慕大厦，天亮前把你送过来的——昨晚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
段玲说着，把书放了下去，视线挪到墨林霄的身上，黑色的眸子里透着期待、等待和疑虑。
墨林霄没有和段玲对视，于他来说，段玲的视线有些太过犀利了。他抚摸着昨晚被怪物贯穿的胸膛，沉默片刻后点点头道：“……全都记得。”
“……这样啊。”
“咔嚓”。
随着椅子挪动声响起，段玲来到了墨林霄身前、坐到了床边。她拿起床头的杯子倒满了水递给了墨林霄。
墨林霄一愣，随即老老实实的接过来喝了。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
“要不要吃点什么或者去上厕所？”
“不、暂时不需要……”
墨林霄有些磕巴的回答着，此刻的他像个突然收到老师奖励的孩子似的有些不知所措。虽然段玲的表情依旧平静冷淡，但是那毫无掩饰的关心却是真真切切的。
“……昨晚。”段玲欲言又止。
“嗯。”墨林霄点了点头。
“……谢谢你。”
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段玲用极其沉重严肃的语气、正视着墨林霄的眼睛说出了这声感谢。
“若是没有你，大小姐恐怕会遭遇更大的危险，是你替大小姐挡下了攻击，救了大小姐的命……你是大小姐的恩人，我会竭力来报答你的这份恩情的。”
说完，段玲站起身来向着墨林霄深深鞠了一躬。墨林霄看着少女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不由得傻了，他赶忙用笑容遮掩着内心的尴尬，用略带请求的口吻对她说道：“段玲姐，救人于危难之间是人之常情，况且我的职责就是保护大小姐的安全，所以还请你赶快坐下，别这样见外了……”
“……你真这么想？”段玲抬头来注视着他的眼睛。
墨林霄被这一看一问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他躲着段玲的视线，低下头轻声道：“……或许吧。”
“那么好，既然你这样想我也就不必多说什么了。”段玲如释重负般长处一口气，表情也逐渐恢复了平常的清冷。
她站起身来将椅子上的衣服扔向墨林霄，道：“先换衣服吧。”
“换、换衣服？”
“没错，换衣服和我回去了。昨晚是怕你有什么问题，为了保险起见才带你来东方家检查检查，既然身体无碍就不要留在这里继续给他们添麻烦了。”
段玲一边说着，一边向门口走，她打开房门对墨林霄说道：“给你五分钟时间，换好衣服把床被简单收拾一下，不要给女仆团的姐姐妹妹们添太多麻烦，明白了吗？”
“……明白了。”墨林霄弱弱的回了一声。
“那么速战速决吧，时间不等人。”
说完，段玲便“啪”的一声，关上门离开了房间。
“……真是个无情的女人啊。”墨林霄看着紧闭的房门忍不住吐槽道。
明明自己是刚从鬼门关走了一圈的伤员，却还要被段玲用这种冷冰冰的态度下达命令。真是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墨林霄抚摸着自己的胸膛，昨晚的记忆皆历历在目，那真切的痛楚也随着手掌与皮肤的触摸在身体之中回荡着。
“刚刚开始新生活就差点死掉……今后还有什么样的日子在等着我呢？”
他喃喃自语着，提出的问题却无人来回答。沉默片刻后，他脱下了套在身上的白衬衫，重新换上了自己的衣服。
他老老实实简单收拾了床铺，毕竟他确实不想给别人添麻烦。
走向门口，拉住门把手。
“咔”。
门开了。
“小心蜘蛛。”
一道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音在墨林霄耳边响起，他不由得一愣，随即想起什么似的却又好像遗忘了什么似的呆住了。
片刻后，墨林霄从这恍惚之中恢复了行动，他打开了门，向外面走去。
他口中喃喃低语道——
“小心蜘蛛吗……为什么要小心蜘蛛呢？”
……
……
海明市持凌区，区中心持凌图书馆内。
林富贵低头看着手机上刚刚收到的信息，心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他看着往来穿梭的书客、游人、带孩子的女子、小声交流的情侣……每个人的交互都如此的自然，完全不像是置身于危险都市之内、随时会遭遇不测的“未来可能遇害者”会表现出来的模样。
知道的越少越好。
此刻的他对这句话有了更深的了解。
不过他因为环境的重要而变得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放松了些，毕竟刚刚段玲已经通知了他——墨林霄已经醒来了，目前一切安好。
担心了一夜的他终于可以喘口气，稍稍将自己的注意力调向其他方面了……比如说，坐在自己正前方聚精会神翻找着书籍的西洋少女。
让时间稍稍倒退一点，退回到……
林富贵送灵莎离开的昨夜。
……
……
“向我发起委托的是一位老朋友，他叫‘灰’，‘银之灰’。”
灵莎的金色的眸子隐隐闪烁着些许光芒，似乎是被这名字有所触动，她苍银色的发丝在微风之中飘然拂动着。
“‘银之灰’……完全没有听说过的名号呢。”
林富贵喃喃道，在年轻一代里，他也可以算得上“见多识广”了。在一次次的任务与合作中，界内的各路名人高手也都得以有所了解，然而……
这个叫“银之灰”的人却是闻所未闻的。
灵莎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她一边扎起自己的头发一边笑着说道：“是个没听过的名字吧？”
林富贵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一抹略微尴尬的微笑。
“没有听过也无所谓，严格来说，‘灰’不算是这个时代的人，他和我们一样，算是‘旧时代的残党’。”
“这样——”
听了灵莎的解释，林富贵骤然明白了什么，随即便噤了声。
灵莎点头微笑道：“就是这样。”
随后她也闭上了嘴巴，似乎没有想要继续说下去的意愿。
“今晚就到这里吧，其他的事情……咱们可以以后再聊。”
“嗯，灵莎姐再见，路上小心。”
“放心好了。”灵莎戴上头盔，戴好手套，她对林富贵竖起大拇指，“海明的路我可是再熟悉不过了，不会有问题的。”
说罢，她便发动引擎，随着摩托发出一声轰鸣，灵莎的身影化作一道漆黑的闪电消失于黑夜之中……
林富贵望着灵莎消失的方向长出了一口气，他回想着她方才所说的话，口中喃喃道：“‘旧时代的残党’……卷入这场漩涡之中的究竟都是些什么人呢？”
“嘀嘀——”
手机的提示音忽然响起打断了林富贵的神思。他掏出手机瞧了一眼，发现是师傅发来了米尔勒菲的详细资料。
“这文件还不小……”
林富贵一边吐槽着，一边点开了那个文件。
随着大量的文字在屏幕上加载出来，林富贵的眼睛也不由得睁大了。
在经过简单的翻阅后，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随后抬头望着天空喃喃道：“这还真是……不得了的资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