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莲从容自若,有些好奇维泽多此举用意何在,他与维莉蒂亚本就相识时间短,谈何默契,甚至较为正式的沟通都没有。
现状愈发复杂,禁锢空间的魔力波动正逐渐减弱,米莲与维莉蒂亚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米莲静默了几分钟,便朝着某处方向径直前行,维莉蒂亚看着逐渐远去的背影,内心像是失去依靠般漂浮不定。
“你去哪?”维莉蒂亚振声问,“这里应该是魔法创造的空间吧,单靠我一个人无法离开这里,要不然我们试试...”
可米莲没有停下脚步,他的注意力从未在维莉蒂亚身上。
“怎么能这样?”
维莉蒂亚气愤地跺脚,她越是流露出怒意,越会暴露出内心的不安与恐惧,她太缺乏安全感了,尤其是未知空间给她带来的压力,使她不由得心跳加快,魔力紊乱。
不知过了多久,她对于时间的概念也被扭曲了,不清楚走了多远,空间里的一切事物毫无逻辑,接近坍塌的白色大理石建筑,飞速倒转的石英钟,拥有三只眼睛的彩色孔雀...这些混乱至极的事物相互组合,冲击着维莉蒂亚的神经,也逐渐将她拉入深渊。
她似乎沉浸在一场又一场的噩梦,那些令她惊恐甚至癫狂的人或物快速闪过。
“喂。”有人在呼唤她,“醒醒,不要睡!”
维莉蒂亚从噩梦中惊醒,恍惚隔世,冷汗浸湿了衣服,眼眸湿润。
“你怎么回来了?”
那人就是米莲,无论从哪个方向出发,都会回到起点,当他再次见到维莉蒂亚,却发现对方深陷入噩梦,如若不及时呼唤,会引起神经崩坏,米莲出于好心,及时将维莉蒂亚叫醒,可对方却一副受了委屈的表情,呼吸沉重而急促。
“可以松开了么?”
米莲指了指自己的右肩,维莉蒂亚的指甲深深嵌入了他的皮肉,留下的血痕狰狞可怖,维莉蒂亚有些心虚,尴尬笑笑,说了几句安慰的话,便尝试用魔力修复伤疤。
“算了吧,这个空间会不断吸食人的魔力,继续使用魔法如同透支生命,这些小伤让可儿来就好。”
米莲默默地看着她,伸手遮挡伤口。
“哦...”
维莉蒂亚停下动作,默不作声。
“你在梦里看见了什么?”
米莲出乎意料般的发问,但维莉蒂亚还像个做错事情的孩子蹲在地上,直到听见米莲又一次询问,才吞吞吐吐地解释。
“我梦到了母亲,她穿着那件白色礼裙,躺在血池之中,旁边站着很多圣骑士,他们振臂高呼,就像是杀死了魔鬼那样。”
维莉蒂亚如实回答,她对母亲的记忆止步于此,只记得雷雨交加的夜晚,她抱着玩具熊跟在骑士队伍后面,如影随形,道路泥泞记不清摔倒多少次,而母亲被枷锁紧紧束缚,血与眼泪相互交织,那些圣骑士刀剑挥砍,母亲绝世的容颜逐渐破碎,眼眸之中倒映着维莉蒂亚瘦小的身体。
“维泽多老师说过,这种空间类魔法会放大内心的恐惧...”
听到维莉蒂亚梦中的画面,米莲惊讶地瞪大眼睛,维莉蒂亚所描绘的画面,根本不可能发生在诺雷兹家族,以矿石脉络发家的金融家族怎么可能会与圣骑士扯上关系,那些圣骑士效忠于教会,对异教徒下达审判,难道这位伯爵女儿的母亲是个邪教信徒么?
米莲否定不切实际的猜想,即使诺雷兹伯爵再怎么风流成性,也不至于迎娶异教徒为妻,除非他想毁灭整个家族...只能说是维莉蒂亚受到恐惧冲击产生的幻想,又或许诺雷兹家族确实有隐情,但那些内容是外人无法触及的。
“吃糖么?”
米莲的话出乎意料,像变魔术般从口袋里拿出两颗糖果。
“诶?”
维莉蒂亚伸手去拿,却又下定决心否定了什么,把糖放回原位。
“我对甜食不怎么感兴趣,你刚才消耗了很多魔力,还是吃点东西补充一下吧。”
面对米莲突如其来的好意,维莉蒂亚慌了阵脚,虽然这位小少爷性格古怪,沟通异常困难,但还算心底细腻,那些不经意间的惊喜,或多或少都与米莲有关,为了不辜负好意,维莉蒂亚笑意盈盈,剥开彩色糖纸把糖放在嘴里。
那些糖应该是布露偷偷放进去的,米莲很少会检查衣服,对于衣袋里面的东西感知性不强,看着维莉蒂亚昏昏沉沉的样子,米莲无意之间摸到两块巧克力糖,他体内还存有魔力,可维莉蒂亚支撑不住,吃点东西多少能恢复些。
“等你恢复后,我们试试能不能击碎这个空间。”
米莲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下,双臂枕在脑后,维莉蒂亚也学着他的动作躺在地上。
“嗯。”
维莉蒂亚好奇米莲为何会转变态度,却又心存顾虑,害怕米莲暗藏心机。
“那个...兰佩特尔家族的孩子都很出众呢~”
维莉蒂亚主动找起话题,试图改善气氛。
“兰佩特尔家族遵循“优胜劣汰”的法则,过分执着于精英教育,导致那些孩子们在很小的时候被迫拿起剑,指向自己的同胞,在这种高压环境之中成长的孩子,大多数都成为了精英,你看到的...只是表面。”
兰佩特尔家族,著名的剑之家族,以残忍至极的手段培育后代,只为到达最顶层。
像兰佩特尔这种家族,在帝国有很多,彼此之间相互制衡,暗地里疯狂竞争,能涌现更多的“权力者”“领域权威”,则说明势力强悍,是名副其实的第一家族。
前任剑之勇者米蒂安便出于兰佩特尔家族,与魔界的战争之中,为人类军带来曙光,一剑击退数万名敌人,更是斩断魔龙·达克拉贡的头颅,扭转战局劣势,人们欢呼雀跃,兰佩特尔家族受到世人尊崇。
“感觉你有些时候不像个八岁的孩子,倒像个执行官,冷漠无情。”
维莉蒂亚意识到自己再一次说错了话,慌张地捂住嘴,可话已经说出去了,在怎么掩饰也无济于事,米莲倒没有生气,依旧神色淡漠,目中空无一物。
“你说的很对,不用掩饰什么...”
米莲忽然开口,“跟我说话不用那么拘束,随意一点,我没有那么敏感。”
“嗯...那我可以叫你米莲么?”
“可以。”米莲表示默许。
“嗯嗯~既然如此,那你也可以叫我维莉蒂亚哦~”
米莲虽然嘴上说着“社交无用”,但内心还是很想和维莉蒂亚成为朋友。
“你有什么兴趣爱好吗?不会是读书和练剑吧?”
“爱好?养小动物算么?”
米莲快速思考,练剑和学习算是日常生活,他本身对动物没什么感觉,倒是布露经常从山上带回来各种兔子与小猫,公爵府没有足够空间饲养这么多动物,米莲只能派人在后山建了座小型农场,用于饲养那些动物,他经常会去那里帮忙,久而久之也就对那些动物产生了感情。
“我也喜欢小动物诶~”
维莉蒂亚眨着星星眼,发现自己与米莲有着相同爱好。
“恢复得差不多了,该做正事了。”米莲缓缓起身,“如果时间来得及,我们还能去看看那些动物。”
“要怎么做?”
“你刚刚恢复魔力,使用神圣魔法会给身体带来负荷,那么先用惩戒魔法攻击这个空间,当空间发生形变后,在使用神圣魔法进攻,两种魔力相融所产生的威力足以轰碎这里。”
米莲条理清晰,冷静分析问题,惩戒类魔法是禁锢空间最佳的克星,尤其对黑暗属性的魔力者,米莲目前只掌握三阶等级的魔法,如若有剑,胜算还会增加,不过维泽多事先预料到了这种情况,一切常规武器的攻击均为无效。
“第三阶魔法,腐蚀冲击。”
米莲唱颂术式,利用绝对的黑暗能量去冲击空间,宛如猛兽疯狂撕咬,空间的裂缝被无限扩大,接近末日般的景象让维莉蒂亚难以置信,但她没有时间可以浪费,米莲那里也逐渐力不从心,惩戒魔法正在快速汲取他体内的魔力。
“第三阶魔法,圣洁爆裂!”
刺眼的金色光束从天而降,并与黑暗能量相互碰撞,米莲与维莉蒂亚屏息凝神,引导那两股能量产生交融,空间瞬间破裂,像是泄气的皮球。
“成功了么?”
光芒消散,面前的维泽多拍手称赞,他很高兴看到米莲与维莉蒂亚共同施展神圣惩戒魔法,认识合作有多么重要。
“勉强合格,作为初学者来说的已经很好了。”
“不像是第六阶魔法应有的强度,您降低难度了吧?”
维泽多愣了片刻,随后点点头,他所施展的第六阶魔法,威力只有正常状态的四分之一,倘若使出全力,米莲和维莉蒂亚可能会失去生命。
“你这臭小子。”
维泽多攥紧拳,狠狠敲在米莲的头上。
“砰。”
维莉蒂亚透支身体,强行使用魔法,她发觉身体无力,脚步虚浮难行,头部眩晕,然而为时已晚,维泽多惊呼,冲上前向她的身体注入魔力,米莲则默默地守在她身边,紧张不安。